皇上駕崩, 別說旁人覺得突然, 就是赫連淳鋒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上一世他回到鳳臨城后, 皇上的病情反反復(fù)復(fù),拖了月余最終不治身亡, 這世雖說路上耽擱幾天, 但算算日子也還未到時候。
赫連淳鋒回宮那日皇上情況還不錯, 甚至能下床走動,赫連淳鋒便也沒將他當做病人看,將在邊境發(fā)生的一切, 包括赫連淳譯所為都如實稟報。
皇上聽完沉默良久, 一未說赫連淳譯半句不是,二未關(guān)心赫連淳鋒是否受傷,反是沉聲問道:“你想與那冉郢議和”
赫連淳鋒面色平靜:“是,兒臣以為, 兩國國力相當,戰(zhàn)爭只不過是勞民傷財, 于我蒼川而言,并無益處。”
“既然你有如此想法,當初又何必主動請纓帶兵。”皇上似乎有些激動,說完后很快咳嗽起來。
宮人全被支開,此時寢殿內(nèi)僅有父子二人,赫連淳鋒卻半分也無要上前服侍之意:“我若不主動出征,父皇與皇兄的計劃又如何能實施呢”
皇上對他怒目而視:“咳,咳咳......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父皇難道不清楚嗎”赫連淳鋒冷笑一聲,緩步上前,毫不畏懼地與皇上對視。
上一世的他何其高傲,仗著嫡子的身份,仗著母家在朝中的權(quán)勢,哪怕知曉比起皇兄來,自己并不那么受父皇喜愛,但也從未想過會因此招來禍端。
幾經(jīng)生死重活一世,再回看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他才察覺到許多曾被自己忽略的細節(jié)。
他這父皇雖然有野心,一直以來都想擴張疆土,但并不昏庸,親歷過戰(zhàn)場,更該是早在幾年前便認清了局勢,知曉蒼川在與冉郢的戰(zhàn)爭中并不占優(yōu)勢,所以才會與冉郢欠下停戰(zhàn)協(xié)定。
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輕易聽信幾名文官之言,貿(mào)然對冉郢出戰(zhàn)
何況赫連淳譯離開皇城往邊境去時,皇上已然重病,這時赫連淳譯本該在宮中伺疾,忽然離宮去往邊境,皇上不可能毫不知情。
除此之外還有從前許多事,一旦串聯(lián)起來,很輕易便能得出結(jié)論。
不是赫連淳譯真有本領(lǐng)瞞天過海,而是這一切從一開始便是皇上與他兩人合謀而為。
祿家在朝中勢力過大,早已讓皇上感到威脅,皇上不敢得罪祿家,卻也不想受其牽制,將皇位傳給赫連淳鋒。
皇上一次次拖延立儲之事,可他近年來身子每況日下,他心知再拖不了多久。
因此便想出了利用戰(zhàn)爭,將赫連淳鋒除去。
皇后當年誕下赫連淳鋒時,因為難產(chǎn)身子受損,之后再無子嗣,換言之,一旦赫連淳鋒出事,無論立誰為儲,祿家都注定走向衰敗。
“孽子!”皇上察覺到赫連淳鋒眼中的恨意,知道自己的計劃敗露,索性也不再掩飾,咬牙道,“就算譯兒不在了,朕也不止你一個兒子。”
赫連淳鋒點頭附和:“的確,父皇怕是還不知道吧,我那三皇弟一身本事,如今正集結(jié)兵馬,煽動百姓打算逼宮呢。”
“你說什么”皇上聞言愣住,在腦中努力回想赫連淳鋒口中的三兒子,可惜他對赫連淳志的關(guān)注實在不夠,甚至連對方今年多大也記不清,更別說旁的事。
當年皇上御駕親征,在邊境時與一軍妓歡好,誰知一時大意,竟讓對方有了子嗣,兩國議和后,大軍要返回鳳臨城,那上不得臺面的軍妓,皇上自然不會帶回,但又不能讓子嗣留落在外,再三權(quán)衡后便派人一直在邊境照看著,在那女子生產(chǎn)后,立刻將孩子接回了宮中,那孩子便是如今的三皇子——赫連淳志。
如此出身,在宮中不受待見也是自然,若非赫連淳鋒提起,皇上幾乎都要忘記自己還有這一子。
有關(guān)赫連淳志之事,赫連淳鋒倒也懶得多說,只是在冷笑道:“父皇雖對兒臣多有不滿,但立儲之事不是兒戲,還望您三思,別一時糊涂,臨了還在史書上給自己留下一道敗筆。”
“你這是在威脅朕!”
“兒臣不敢。”赫連淳鋒說著不敢,腰桿卻挺得筆直,“朝堂之事,兒臣愿為父皇分憂,父皇這幾日便好好在宮中養(yǎng)病,兒臣先行告退。”
赫連淳鋒說完,不顧身后傳來的怒斥,徑直離開,走到門外時,不忘對等候的葛魏吩咐:“父皇要養(yǎng)病,近日任何人不得來打擾父皇休息,你找人看著些,有什么事直接來向我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