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華白蘇始終未等到赫連淳鋒回帳。
到了外頭天色大亮,將士們開始操練,赫連淳鋒才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寢帳。
彼時華白蘇已經(jīng)醒了,正靠在床榻上讀赫連淳鋒的兵書,他看著赫連淳鋒走到床旁慢慢蹲下,微微仰頭看向自己。
“白蘇......”赫連淳鋒喊了一聲,似乎是想說什么,但出口前又頓住。
“嗯。”華白蘇安靜看著他,等他繼續(xù)下去。
“我想單獨見見你師弟,你能幫我嗎”其實赫連淳鋒實在不愿意通過華白蘇去找邢辰修,怕這會讓華白蘇覺得自己在利用他,可這卻是能最快見到邢辰修且不引起其他人懷疑的做法。
華白蘇許久未開口,面上也沒有任何表情,赫連淳鋒心里沒底,忍不住再次道:“實在不方便就算了,我再另想辦法。”
“我可以帶你去見他。”華白蘇在這時開了口,他將赫連淳鋒從地上拉起來,“發(fā)生什么事了”
赫連淳鋒本就沒打算對華白蘇隱瞞,他又揉了揉眉心處,解釋道:“父皇病危,我得趕回鳳臨城。戰(zhàn)爭對兩國皆無益處,如今我還無法代表蒼川正式與冉郢簽訂停戰(zhàn)協(xié)議,但我想與永安王私下做個約定,我離開前會讓蒼川軍后撤,另外作為誠意,我也會將之前得到的信件及來往人員名單交給永安王,我相信以永安王及衛(wèi)將軍的為人,會愿意與我合作。”
鳳臨城乃是蒼川國都城,赫連淳鋒身為蒼川二皇子,此時離開邊境必定帶走部分兵力,加之前幾次戰(zhàn)爭中損失的兵馬,若冉郢在此期間發(fā)動戰(zhàn)爭,對蒼川十分不利。
不僅是蒼川,按照赫連淳鋒上一世的記憶,冉郢目前朝中局勢也是一觸即發(fā),邢辰修身份已經(jīng)暴露,不宜再久留軍中,他很快便會同鎮(zhèn)北將軍衛(wèi)衍一道帶兵回皇城支援冉郢君主,而留在鎮(zhèn)北軍中的蒼川國奸細便會趁機挑動戰(zhàn)爭,最后兩敗俱傷。
這便是那些人想通過相互勾結達成的目的,他們也確實成功了,前世經(jīng)此一役,兩國兵馬損失慘重,蒼川國內百姓對當權者的怨氣也愈發(fā)嚴重,赫連淳志最后也是以此煽動宮中禁衛(wèi)及百姓,在一年后成功對皇城出兵。
聽完赫連淳鋒的話,華白蘇低頭沉思了片刻,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去見我?guī)煹堋?
“越快越好。”
按照葛魏帶來的消息,父皇原本就身體抱恙,聽聞赫連淳譯在邊境戰(zhàn)死的消息,更是氣急攻心,病情立刻加重許多。
如今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想等到他回宮,若不出意外,他今天便要啟程離開,若實在無法見到邢辰修,也只能讓華白蘇代為轉達。
“那現(xiàn)在出發(fā)吧。”聽聞蒼川帝病危,華白蘇也明白事態(tài)緊急,他下了床,也不避諱赫連淳鋒,直接拿過一旁的衣物換上。
赫連淳鋒自然不能穿著蒼川戰(zhàn)服直接闖入冉郢軍營,便也跟著換了身便服,想了想,未免給邢辰修惹麻煩,又從柜中翻出了斗笠與黑紗,這才同華白蘇一道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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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川軍營到冉郢軍營有些距離,這次赫連淳鋒讓人備了兩匹快馬,他們趕在午時前到了冉郢鎮(zhèn)北軍駐扎之處。
許是邢辰修提前交代過,巡衛(wèi)聽到華白蘇報出名字,便帶兩人入了軍營。
原本巡衛(wèi)打算帶著華白蘇直接去邢辰修所在的寢帳,但華白蘇想起與自己一道前來的赫連淳鋒,便對那人道:“這位兄弟,能否替我找一個空帳子,請王爺和將軍一同過去,我有些事,想與王爺商議。”
這事巡衛(wèi)不敢擅自做主,便讓兩人留在原地,他先行去向永安王稟報。
華白蘇點頭應下,待那人離開了,才回頭對赫連淳鋒道:“我只能幫你見到我?guī)煹埽覆辉敢馀c你合作我無法左右,我也不會試圖改變他的想法。”
他們師兄弟之間感情雖好,但邢辰修貴為當朝王爺,該守住的分寸,華白蘇一定不會逾越半分。
赫連淳鋒聞言笑了笑:“我明白。”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個火紅的身影從不遠處飛撲過來,撞入華白蘇懷中。
華白蘇像是早有準備,將對方牢牢接住,捧在手心里:“遇夏,好久不見了。”
赫連淳鋒這才看清被華白蘇抱著的那只肥鳥。
說是肥鳥一點也不夸張,那鳥身子滾圓,小小的腦袋像是從圓球里冒出了一個尖,爪子更是徹底埋藏在絨毛之中,讓人容易忽視。
赫連淳鋒曾經(jīng)十分不解,華白蘇明明被他囚在宮中,又是如何一直與外界保持聯(lián)系,知道邢辰修派了人在鳳臨城保護他。
后來他到了華白蘇所說的那家當鋪,在那里見到了遇夏,才明白一切。
遇夏是當年被華白蘇之母賀幺兒救回的幼鳥,與它一起的還有另外三只,按照出生的順序,分別起名為迎春、臨秋、逢冬。
因為四兄弟長得實在太過相似,飛在天上時難以區(qū)分,于是賀幺兒便用一種不易褪色的特殊染料給它們染了顏色,綠色的迎春,赤紅的遇夏,金黃的臨冬,以及因為名字逃過一劫的純白色逢冬。
賀幺兒及他們師兄妹三人各養(yǎng)了一只,這只遇夏便是屬于華白蘇的。
這鳥天生對氣味特別敏感,能認出主人身上的氣味,方圓百里之內,只要出籠便能尋到自己的主人。
當初華白蘇就是通過遇夏與外界聯(lián)系,哪怕宮中守衛(wèi)再森嚴,也沒辦法看住這樣的小鳥,遇夏自然是來去自如。
此時遇夏像是不滿華白蘇將它丟下多日,一直在華白蘇手中撒嬌打滾,華白蘇一邊順著它后背的毛發(fā),一邊對赫連淳鋒道:“遇夏平日里很聽話,就是有些粘人,二殿下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