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素未謀面的班主任,也就是王老頭,就在那時殺進教室,一看見彎腰掃地的她,就莫名激動起來,直接指著自己向班里一眾坐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大佛宣布,“好,從現(xiàn)在開始,這位同學(xué)就是我們的班長了!”
并開始冗長的說教,“我們的班長啊,不求成績好,就需要這樣有責(zé)任心的同學(xué)……”
“……”
列錦就拿著笤帚,僵硬而緩慢地直起身,看著身邊的王老頭,在教室前無比凌亂。
……
此時,看著眼前的地理老師,列錦滯了幾秒,原本的心理防備瞬間無影無蹤,向她一鞠躬,“老、老師早上好!”
“噗……這是干啥呢。”胡麗麗失笑,把她往走廊欄桿邊拉了拉。
兩人就靠在欄桿上,面對面。
欄桿外,一樹梨花含苞待放,一團一團的小小白球星星點點,被嫩黃綠色的薄薄葉片襯著,十分可愛。
熹微的陽光斜斜穿來,有種萬物復(fù)蘇的美好。
“列錦啊……”胡麗麗盯了她半天,放低聲音,開口道,“其實吧,好多話我一直想說,但沒找著機會。”
列錦就看著她,眨眨眼,“老師,您說吧。”
“就是吧……我覺得,自下學(xué)期開學(xué)以來,你看起來……好像一直挺消沉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列錦聽罷,忽然笑了起來。
她笑容本來就甜美,映著晨光,更是粲然明媚。
她搖搖頭,看著地理老師,眼神格外澄澈明亮,特別篤定地說,“老師,我沒事兒噠!”
“噗……行,行,沒事兒就行。”胡麗麗點點頭,就當自己多慮了。
今天看她,好像確實不一樣。
“那沒事兒的話,咱倆去趟辦公室吧。”
“……”
看列錦瞬間茫然的眼神,胡麗麗綻出笑容,“其實,是班主任讓我叫你過去,我本來在跟他講成績的事……”
“……”
于是,列錦就這樣惴惴地跟著地理老師,一路走向辦公樓。
一進王老頭辦公室,列錦就自動站到他桌邊,像當時被叫到講臺邊一樣,背過手,低著頭,盯著鞋尖發(fā)呆,一副儼然等待挨批的模樣。
王老頭見她來了,拿起保溫杯,慢悠悠喝口水,果然問道,“那罰寫,你抄了沒”
“抄了……點兒。”列錦先慫慫地回答道。
“那就是沒抄完唄。”
列錦沒吱聲,表示默認。
王老頭就十分、十分深重地嘆口氣,拿起成績單對她說,“其實啊,咱罰寫不是目的,我當時那100遍,也實在是在氣頭上,料定你不會抄完的。”
“列錦啊,你看,你這化學(xué)成績,一個實驗班學(xué)生……”
“……”
列錦有點恍惚。
這前半句的調(diào)調(diào),怎么和某人那么像呢。
不過,胡麗麗一直在旁邊,順著王老頭那粗糙手指看了一溜,說,“咦,若單論化學(xué)成績,不是還有個倒數(shù)第一”
王老頭推了下老花鏡,“哦,那是……江慧兒。”
“不過,我和江慧兒她爸媽聊過,江慧兒以后要走藝術(shù)生這條路,和她姐一樣。只不過,她開學(xué)考得不錯,就進了實驗班。”
聽到這句話,列錦忽然覺得心里酸酸的。
她一遍遍回想昨晚那個……那個沈家銘和她說的話,“想做什么就去做,管他那么多”、“別老顧忌這兒顧忌那兒的,你這樣不會快樂”……
于是,她暗暗握緊拳頭,鼓起勇氣,開口說道,“老師,我高二……也想學(xué)文。”
“……”
王老頭瞬間安靜下來。
好半天,才開口。
“你……”
“……”
“……你,”他果然又翻出那套說辭,“你知道,咱們學(xué)校文科是沒有實驗班的……”
稀里嘩啦一大堆。
列錦不知道是剛才鼓起勇氣、說出想法時太激動,還是王老頭說得實在太多,忽然感覺有些暈,眼也發(fā)黑。
要不是及時扶了把桌子,差點倒下去。
“g……”胡麗麗反應(yīng)過來,也扶她一把。
王老頭不說話了。
“你看你!”胡麗麗瞬間急了,開始指責(zé)起王老頭,“肯定是你那個什么罰寫,我的媽,還100遍!列錦那么聽話,誰知道昨晚抄到多晚,你看你!要不,你給她批張假條吧。”
“還有,人家小姑娘文科確實好,你也不能非逼人選理啊!因材施教懂不懂!”胡麗麗越說越激動,“一聽你那口氣,就是對我們文科有偏見!沒有實驗班怎么啦!我文科組長,我下學(xué)期還教高二呢!照你那意思……”
……
“……”
“唉,算了,文科就文科吧,先這么決定著,也行。”終于聽胡麗麗叨叨完,王老頭覺得自己腦袋發(fā)脹,也快暈過去了。
他看著有點迷糊的列錦,想著那100遍罰寫,難得有了次同情心。
“唉,算了,文科……”
他一邊念叨著,一邊破天荒從手邊撕了張假條,拿筆寫起來,在最后龍飛鳳舞簽上名。
他推了推老花鏡,將假條遞給列錦,“不過,這次是看你精神狀態(tài)不好、還有胡老師面子才讓你回家的啊。回家不是玩,好好休息調(diào)整一下,把作業(yè)寫了。也就現(xiàn)在剛考完試,再加上我昨天也有點過……”
……
就這樣,列錦迷迷糊糊地揉著發(fā)脹腦袋,拿著假條,跟二位老師告別,又去學(xué)生處找值班老師簽名,回到教室,收拾東西。
安文惠見了,還很驚奇地咕噥道,“我的天哪,列錦,你怎么來了就走啊難道,你昨天吃燒烤也吐了”
“……”
“嗯。”
原來大家都吐了啊。
和安文惠告別后,她就離開學(xué)校,站在了學(xué)校門口的公路邊。
面前,車來車往,依舊繁忙。
微風(fēng)一吹,忽然感到神清氣爽。
我去……
列錦后知后覺。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多了一天假
面朝路對面,好半天回不過神。
直到,她看見公路對面的那家坑人網(wǎng)咖里,慢悠悠走出來一個人。
一個……不能再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