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錚被莊心誠拎回了家,他的手腕被攥得有點疼,這一路又委屈又忐忑,像個偷跑去網(wǎng)吧,被家長堵住帶回家的網(wǎng)癮少年。
“小叔,你別生氣……”進了家門,蘇錚一邊揉手腕一邊解釋,“我……”話到一半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法解釋,他在彩票站被抓了現(xiàn)行,他和老板的對話莊心誠大約也聽見了,他現(xiàn)在總不能說我找老板過家家呢,或者我其實重生了我知道比分。
莊心誠最不會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說法。
“你好好反省吧,”莊心誠放開他,陰沉著臉去整理剛從超市買回來的水果蔬菜,“賭博不對,你還騙我。”
蘇錚頹然坐在沙發(fā)上,望著莊心誠把果蔬分門別類,有的放進冰箱,有的拿進廚房,最后他從大環(huán)保袋里掏出三瓶飲料,一字排開放在蘇錚面前的茶幾上。
老酸奶、酸梅汁、山楂果茶,都是蘇錚小時候愛喝的飲料,他就喜歡酸酸甜甜的味道。
蘇錚得到了少許安慰,他隨手拿了一瓶酸梅汁打開喝,看著莊心誠圍了個圍裙又進廚房去了。
以前他們一起住在莊家大宅子,保姆廚師司機都齊全的很,莊心誠對下屬、幫傭一向謙和有禮,不喜麻煩別人,很多事都是親力親為,不過……做飯
蘇錚從沒見過莊心誠下廚房,他不知道莊心誠什么時候?qū)W會了做飯,但他身材挺拔頎長,戴著圍裙的樣子倒是意外的性-感。
酸梅汁酸甜的滋味在嘴里彌漫,蘇錚一恍神,又想到他七歲時第一次見莊心誠的情景。
那也是一個夏天,蘇錚跟著媽媽搬到了莊家的別墅,他的繼父莊心義指著坐在落地窗邊小沙發(fā)上的男孩兒,對他說:“錚錚,那是我弟弟,你以后要叫他小叔……心誠,過來見見你新嫂子和小侄子。”
蘇錚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夕陽余暉中,一個俊美少年從書頁中抬起頭,那時莊心誠17歲,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穿著干凈的白襯衣,清清淡淡斯斯文文,渾身透著書卷氣,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就彎成月牙,就是再乖戾冷漠的人,看見這樣美好的少年,也要情不自禁心生好感。
莊心誠放下書,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一動一靜都特別優(yōu)雅好看,蘇錚一直看著他,看得眼神都呆了。
“錚錚是嗎”莊心誠蹲下身,目光與小蘇錚平齊,他摸了摸他的頭頂,“你是我第二個小侄子了。”
其實這樣的開場白讓年幼卻敏感的蘇錚不太領情,“第二個”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呢但他長大了再去回味那句話,就明白那是莊心誠立即就把他當成了自家人的意思,在小叔心里,他和親侄子莊天是一樣的。
“錚錚,你跟著小叔去玩兒吧,媽媽還要收拾東西。”莊心義和關玉指揮著傭人們搬運他們帶來的行李,蘇錚就跟著莊心誠。
蘇錚那時候不愛說話,他已經(jīng)明白自己親生父親是個強-奸殺人犯,而且永遠都不能和他再見面了,他也明白現(xiàn)在他步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他必須要乖巧可愛,才能在這里不被責備和欺負。
蘇錚就一直默默跟著莊心誠,眼睛盯著窗邊小茶幾上的玻璃杯,杯中深紅的酸梅汁里飄著冰塊和檸檬。
莊心誠看了看他,再看看玻璃杯,說:“我去給你倒一杯。”
然而這杯酸梅汁沒到蘇錚手上就被搶走了,當時莊天正好放學回來,8歲男孩兒風風火火沖進門,把書包丟在地上,抹著額頭上的汗,一把就將莊心誠手里的杯子搶了去,三兩口灌下了肚,咂著嘴道:“啊,真好喝!”
“天天,那是給弟弟的,你怎么可以搶東西”莊心誠虎著臉責備他。
莊天掃了一眼蘇錚,扮了個鬼臉就跑了。
“小叔,我不喝了。”蘇錚跟莊心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沒事,”莊心誠沖他眨了眨眼睛,“咱們還有好多呢。”
后來莊心誠帶著蘇錚去買了一個名偵探柯南的兒童水壺,給他裝了滿滿一瓶酸梅汁,還在水壺上貼了便簽寫上“錚錚的”。
那個水壺蘇錚一直留著,從莊家離開的時候也隨身帶走了。
……
蘇錚放下酸梅汁,到廚房給莊心誠打下手。
“小叔,”蘇錚拉了拉莊心誠圍裙一角,語氣沉痛道,“我反省好了,我不應該跟你說謊,但我也沒有完全說謊,我確實欠高利貸,我欠人家20萬,我不還債主就要去家里搗亂,我跟你借錢確實是去買球,想贏錢也是為還債啊,我聽到了很靠譜的內(nèi)-幕消息,這次真的能贏……”
其實蘇錚自己也知道這套說辭很拙劣,但他總要解釋一下,平息了莊心誠的怒火,他才能從這里出去繼續(xù)買彩票啊。
莊心誠冷哼了一聲:“內(nèi)-幕消息也就騙騙你們這些沒頭腦的小年輕,你就是在那些娛樂場所被帶壞了,學的這都是些什么”
蘇錚領會精神,趕緊改了口風:“但你說的對,我買那么大數(shù)額的彩票,就相當于賭博,這是不對的。我痛改前非,保證不再買足彩了,行嗎小叔。”
莊心誠把處理好的多寶魚蒸上,轉(zhuǎn)頭看著蘇錚,蘇錚盡量保持一臉純真跟他對視,但可能還是被他看出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