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坐在幽香冥冥的寢臥,面前依然是熟悉的床幃,熟悉的琥珀鏡,以及熟悉的坐在鏡前梳理著長發(fā)的美人。
雖然暴露了自己在利用驪珠兒打探朝臣動向的事實,可蕭濃情卻顯然沒有一絲被拆穿后的不安與窘迫,甚至還記得今晚是我二人的同房之期,沐浴過后換了身輕薄的綢衣,將那頭烏潤的青絲擦干后,便若無其事地爬上了床。
見我無動于衷地看著他,暗沉的眸中浮著不明的情緒,他略顯無辜地朝我眨著眼睛,親了親我微蹙的眉心,便伸出手來從容地解落了我的外袍,為我輕柔地按摩起雙肩來。
【略】
【略】
【略】
他不滿地咬了一下我的鼻尖,似嗔非嗔地朝我看來:“笑什么?”
“沒什么。”我【略】,低聲道,“……只是在想,蕭郎這般【略】的身子,明晚真的抱得了女人么?”
這話一出,兩人間原本熱烈的氣氛頓時僵冷了下來。
……
“我沒想抱她。”
不知過了多久,蕭濃情【略】,雪白的長腿仍是圈在我的腰間,抬眼看了我一會兒后,終于淡淡地開了口。
“只是個滿心風(fēng)花雪月的蠢姑娘,不巧可以為我所用,平日里只敷衍著任她靠一靠便罷,我連親都不可能親她,遑論行什么周公之禮。”
他說著便彎下身,拉出床下的暗屜翻找了一會兒后,從那些個房事所需的脂膏中拿出了一罐未開封的物事來,瞇著眼睛看了看,又道: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城
“不過我倒也早就料到這死心眼的驪珠兒會提這出,早前從哈密回來時便已準(zhǔn)備了這等春閨秘藥,會令中藥者魂顛夢倒,將與自己歡好之人認(rèn)作自己的心上人。現(xiàn)下只消去尋個與我體格相仿的男子,明晚……”
話音未落,蕭濃情的脖頸就被我緊緊地扣了起來。
我瞪著他,眼底早已是一片猩紅:“本侯曾經(jīng)捧在手心里來疼寵的花魁姑娘,就是讓你蕭濃情拿來這么糟踐的?!”
“……”
蕭濃情神色痛苦,額前流下的細(xì)汗緩緩淌進(jìn)我的指縫,窒息的青灰很快替代了情/欲的薄紅,在我的桎梏下慢慢放棄了掙扎,只拿那一雙焦距漸失的碧眸看著我。
我松開手,他便脫力般倒下去,伏在我腿邊低低地咳嗽。
許久才緩過氣來,重新坐起身來望進(jìn)我眼里,平靜道:
“我本也不愿哄騙驪珠姑娘。可是我還能怎么辦,若晟鳴愿意做皇帝,倒還可助我報這殺父之仇;然而眼下我既無親信,也無根基,為了日后立足于朝堂,教那些個看我蕭家笑話之人鋃鐺下獄,難免會使些低劣的手段,牽扯些無辜之人。”
他嗓音輕顫,像是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聽得我微微一滯,長久地看著他脖頸邊被掐出的紅痕,心下復(fù)雜萬分,原本的盛怒也隨之消散了許多;下一刻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將他擁進(jìn)了懷里。
兩人良久無言,在這夏夜清涼的床帷之間靜默相擁著,任憑那窗外的微風(fēng)輕拂過來,吹散了先前劍拔弩張的氣氛。
我聽得出他話里的無奈與悲涼,想想他如今在這朝中孤立無援的酸楚,蕭璞慘死那日的滂沱大雨,心也終是軟了下來,覺得自己先前的態(tài)度似乎過分了些。
我倒也并非十足的正派,本不該干涉蕭濃情復(fù)仇的謀劃,可想到那正在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為他自毀清欲甘心賣命的姑娘是驪珠兒,我便心口堵得難受。
“……蕭濃情。”
聽我喚他,他雖然還心有余悸,卻也沒有瑟縮,哆哆嗦嗦地湊上來便要跟我親吻。
“不報仇成嗎?”我廝磨著他微涼的嘴唇,沉默了半晌后,還是咬咬牙道,“我是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我去向皇上請一個調(diào)令,調(diào)你到襄陽做個知府,跟我離了京城回去做一對閑云野鶴如何?”
蕭濃情靠在我肩前靜靜地聽著,長睫下碧眸微垂,卻是一言不發(fā)。
我也知道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自己論調(diào)著實可笑了些,于是緘了口,只由著他窩在懷里,默默地思索該如何勸他。
低頭看著他略顯蒼白的側(cè)臉,我忽然想起某個一直以來被自己遺漏的點,攬著他發(fā)了一會兒呆后,便低聲問道:“殺了你爹的人究竟是……鎮(zhèn)南王,還是皇上?”
蕭濃情聞言,從我懷里直起身來定定地看著我,卻是沒有應(yīng)聲。
我細(xì)細(xì)回憶著他先前的種種異狀,以及蕭老生前托孤似的那番話,心跳忽然沒來由地滯了一下。看著眼前眸光微閃,似是在想些什么的胡血美人,我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抿著唇猶豫道:“你……你是鎮(zhèn)南王的人。”
蕭濃情挑起眉,眸間隱約掠過一絲訝異之色;半晌微不可聞地輕笑一聲,又抬起手來摸了摸我的臉頰,竟似是默認(rèn)了。
“……”
一瞬間我感到徹骨的寒涼沿著背脊攀爬上頭,愣愣地任他輕撫著鬢發(fā),皺眉道:“那你為何想要我當(dāng)皇帝,我可是皇上的……”
話音未落,我猛然明白了過來。
蕭濃情嘆了口氣,望著我幽幽道:
“晟鳴,你可是鎮(zhèn)南王之子,與現(xiàn)今龍椅上坐著的那位,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