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晚很久都沒答話,祁陸陽這才像突然想起來一樣,無所謂地笑笑,改口:“遲遲,明天來玩吧我讓吳崢去接你。”
點點頭,陸晚松了松緊捏住刀叉的手,悶聲說:“你以后就叫我晚晚吧,沒必要搞特殊。”
“好。”祁陸陽答得干脆。
這頓飯,叔侄二人全程都僵著臉,氣氛詭異,無滋無味;可等餐后甜點都吃完了,也沒誰著急動。
見陸晚坐那兒無聊地滑著手機,祁陸陽難得主動地問她:“和男朋友聊天”
“不是。”陸晚隨口一答,又裝作經(jīng)驗老道的樣子加了句:“剛分手,還沒來得及找新的呢,在物色。”說完看向祁陸陽,帶著點期待。
對面那人沒有半點多余反應(yīng),只是順著話問道:“他干什么了怎么就分手了。”
“壞唄。”
陸晚把事情原委掐掉一部分――比如石明安嫌棄她接吻不知道張嘴的那段,只強調(diào)性地提了提這人想攀高枝的虛偽勢利。
祁陸陽耐心聽完,居然笑著反問她:“這樣就叫壞”
“這還不壞”陸晚臉色不太晴朗,“你知道什么啊,他還――”
“他怎么了”
“沒什么。”
似乎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祁陸陽并不追問,只說:“你還是見識太少。”
“不少了。”陸晚悶悶地喝了口氣泡水,很明顯地若有所指,“更壞的,比他還壞一百倍、一千倍那種,我也是見過的。”
祁陸陽淡笑著不答。末了才開口:“既然見識過,以后再看到這種就繞著點走,準沒錯。”
迎上他的眼睛,陸晚脆生生地說了“好”。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又開始悶頭各做各的。直到消化完情緒的陸晚把屏幕遞到祁陸陽跟前:“喏,上個星期在醫(yī)院拍的大合照。我們南一的護士服可是出了名的好看。”
護士總?cè)簞倓偘l(fā)出來的照片,p都沒p,她就忍不住想n瑟下了――群里的人可都在夸,這套制服只有她穿出了精髓。
陸晚自己掃了眼,深以為然。
祁陸陽接過手機,放大又放大,卻問:“你旁邊那女的誰啊得有一米七了吧妥妥的大蜜范兒。”
“……葛薇。”
“名字也好聽。”
祁陸陽還在拿著手機細瞧,眸子直放光,陸晚對他這動了心思的騷包眼神再熟悉不過了。
她當然知道葛薇長得不賴,甚至那張臉上還莫名地帶著點熟悉感,卻沒料到……酸意上涌,陸晚沒了繼續(xù)同這人杠下去的興致。
人人都愛說相見恨晚,她卻覺得自己和祁陸陽是相遇太早。早到兩人自然而然就把彼此當做了親人,日日相見,柴米油鹽,共吃一碗飯,同住一間屋,雖談不上兩看生厭,卻連一點能讓愛情萌芽的空間都沒剩下。
還不如陌生人。
沒來由地一陣煩躁,陸晚站起身搶回自己的手機,賭氣一般把葛薇的微信號找出來,給祁陸陽發(fā)了過去。
男人還是那副欠打的輕浮模樣,濃密的眉毛高高揚起:“買一送一,你的也給我加上唄”
連買代送了結(jié)完,陸晚大踏步走到餐廳門口,又回過頭,看了眼仍留在座位上祁陸陽。
外邊是璀璨斑斕的帝都夜色,而窗邊那個孑然坐著的男人,衣服筆挺,皮鞋蹭亮,連頭發(fā)都打理得一絲不茍……明明是最奢華富麗的景象,明明是最矜貴意氣的裝扮,但陸晚卻覺得,這人看起來有些落寞。
她有種沖動,想跑回去抱抱他。
這一閃而過的荒唐念頭,陸晚自己都覺得好笑:坐擁百億身家的豪門少東,富貴風(fēng)流,前程似錦,哪兒用得著自己這沒血緣的“窮親戚”安慰
祁陸陽這天只加了一個微信,不是葛薇的。
不過,他仍是將葛薇的微信號存在了備忘錄里,標注為“臉長得像,有用”。
坐電梯回到吃飯前去過的那個樓層,景念北,也就是祁陸陽在帝都唯一的朋友,已經(jīng)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藏于高檔酒店的清吧光線暖暗,景念北坐在角落里,從頭到腳一身黑,整個人都快要融進陰影中。
他外貌比不得祁陸陽頂出挑,氣質(zhì)卻是獨一份的。
這人臉上最有特點的是一雙眼睛,眸色極深,不能見底,再刺目的光線照進去也跟進了黑洞似的,只剩點點光斑留下。黯淡,深沉,還有些寒涼陰鷙。
祁陸陽從不怕黑,反倒覺得景念北這對招子看久了讓人心安。
“人走了”景念北推了杯酒過來。
“嗯。”
“談?wù)掳伞P“住阏娲蛩阈拧彼麊枴?
祁陸陽點頭:“那孩子臉嫩,也沒怎么經(jīng)過事,嚇一嚇,再給點好處,也就乖了。”
“你怎么知道,對方不會也這么做”景念北晃著杯子,“不如一條路走到黑,直接給小白塞點‘好東西’。把嘴養(yǎng)叼自然跑不了。”
“不干這種事。”
“小白在加拿大可不是沒沾過這些。輕的重的都玩兒,癮不算小。”
碰了碰杯,祁陸陽笑:“你知道的,我真做不來。”
景念北沒好氣地將杯子里的液體一飲而盡:“矯不矯情就你他媽的干凈。在這兒裝什么好東西!”
下意識看了眼右手那顆愈發(fā)黑沉的掌心痣,又摸了摸胸前的玉佛,祁陸陽若有所思幾秒,定定抬眼:
“沒辦法,家訓(xùn)在這兒呢。”
“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