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歌打斷顧安廷的話,一遍又一遍道:“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馬都叫愛情,他們是很好很好的玩伴,可最后連玩伴也不是了。”
“皇太女死在最親最近的玩伴手中,不曉得心里有多難過。”
見顧安歌又在糾結(jié)皇太女的死因,顧安廷揉了揉眉心,好脾氣道:“皇太女的死因百官宗室們早有定論,不會因為我們的猜測而改變,當(dāng)下最重要的,是你的事情。”
“妹妹,喜歡一個人不是見不得光的事情,是一件很美好很甜蜜的事,重要的是,你怎么面對你的感情,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
顧安廷扳著顧安歌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若你真喜歡了咱們的陛下,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咱們的陛下,為君可寄萬里,為夫卻不可托付終身。”
“你的入宮,本就是陰錯陽差,我不希望你泥足深陷,我只希望你喜歡能理智一些。”
他的妹妹,比以往成熟了許多,再不是那個只會躲在角落里偷偷抹淚的小姑娘了。
她的成長讓他欣慰,同時也頗為心酸,他希望她懂事,但又不希望她太懂事,他希望她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但他又不希望她百毒不侵。
顧安廷看著那雙明明暗暗的眸子,柔聲道:“如果曾經(jīng)喜歡的事情,變成了生平最厭惡的事情,那該是多么可怕又可憐。”
顧安歌閉目,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輕輕顫著。
那個桃花眼瀲滟的風(fēng)流少年,是深深宮墻里唯一的色彩。
顧安廷溫潤的聲音仍在繼續(xù):“所以呀,記住君王的好,忘記他的壞。我們是大夏子民,以子民的心態(tài)面對他,你會好過很多。”
“畢竟咱們的天子,是大夏百年來最為出色的帝王。”
顧安歌沒再去反駁顧安廷的話――哪怕她恨李桓入骨,也不得不承認李桓在治國理政上的確有天賦。
曾經(jīng)威脅大夏統(tǒng)治的勢力,在李桓的鐵腕手段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安歌道:“哥哥的話,我會牢牢記在心里的。”
許是看出了顧安歌的敷衍,顧安廷道:“妹妹,你知道陛下為什么會允許你入宮嗎”
顧安歌冷笑道:“自然是因為陛下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需要有人為他生兒育女,好將大夏萬世基業(yè)延綿下去。”
顧安廷搖搖頭,道:“你又錯了。”
“陛下許你入宮,是因為皇太女的緣故。”
顧安歌道:“這不可能。”
顧安廷笑道:“陛下原是不愿納任何人為妃的,是御史大夫找到陛下,質(zhì)問陛下,天子無后,社稷不穩(wěn),縱是陛下殺伐果斷,在位期間無人敢有異心,可百年之后呢”
“世人為皇位爭得頭破血流,大夏易主,百姓再次遭難,陛下有何面目去面對九泉之下的皇太女”
顧安歌呼吸一滯,顧安廷繼續(xù)道:“妹妹,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對陛下的印象改觀,而是為了讓你知道,你心里的那個人,他心中住著另一人,或許終其一生,他眼里都不會有你的影子。”
“所以對他,喜歡就好,別把一顆心全部放在他身上。”
顧安歌慢慢道:“照哥哥這樣說,他深愛著皇太女,卻又為了子嗣納我為妃,這是對皇太女的不忠,也是對我的不公平。”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陛下不會對皇太女不忠的,你入宮數(shù)月,連陛下的面都沒見過,這便是他對你的態(tài)度。他許你入宮,是為了給御史大夫一個交代,御史大夫是皇太女的舅舅,他拂所有人的臉面,唯獨不會拂御史大夫的。”
說到這,顧安廷微微一頓,聲音低了一分:“他不會寵幸你的,哪怕你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放了我,又許你出宮看我,是在答謝你的救命之恩,并無他意。”
“至于子嗣,早在年前,陛下便有意將宣王之子過繼宮中,作為儲君培養(yǎng)。可惜宣王與陛下素來不和,將陛下派過去的使臣大罵一頓。”
顧安歌思緒翻涌,心里亂成一團。
心口似乎蹦出兩個小人,一個說,你信了吧,他可是三郎,他怎舍得背叛你你難道忘了,他曾為你擋劍為你飲毒的事情了么
那么深那么鋒利的長劍,他直直擋在你面前,鮮血噴涌而出,他卻死死拽住刺客的胳膊,讓你快走。
太醫(yī)說,那劍若偏一點,他便沒命了。
他還為你飲過毒酒,讓你對梁王的削藩師出有名,自此之后,鎮(zhèn)守各處的諸侯王們再不敢輕視你。
萬人之上的皇太女哪有那么好當(dāng)
不過是有人愿意舍命替你保駕護航。
你對他的信任,對他的依賴,全是他一點一點用命掙回來的。
他是你的三郎,從五歲到十五,為你擋了無數(shù)明槍暗箭、依舊言笑晏晏博你一笑的李家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