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強壯勇敢的少年,沢田綱吉是絕對不想從除了媽媽的口中之外聽到像「可愛」這樣的形容詞。特別是,從眼前這個酷似六道骸的紫發(fā)男人的口中聽到「可愛」,更讓沢田綱吉覺得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惡劣與嘲諷之意。
更何況,沢田綱吉覺得男人無論是語氣還是說的話語都帶著一種令人不甚愉悅的玩味。
聽起來,就好像他這位卡塞特的王子,只是這個男人一時興起撿回來的玩具而已。
現(xiàn)在只不過是心情好,又來逗弄一下他。
但沢田綱吉的內(nèi)心也說不上感到憤怒,他的這位「父王」的劣性目前為止都還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太過分了”
沢田綱吉沒想到,他還沒有出聲,柏妮絲就已經(jīng)以保護的姿態(tài)立刻擋在了他的身前。紫發(fā)少女精致的面容上滿是憤怒,一雙明亮的紫眸毫不膽怯地直視著羅伊的紅眸,柏妮絲的情緒里充滿了對她所一直以來崇敬愛戴的皇兄的巨大的失望以及不理解。
“為什么,為什么哥哥你到現(xiàn)在還可以如此無動于衷地說出這樣惡劣的話呢”
一向?qū)α_伊的話言聽計從的柏妮絲,在沢田綱吉的事情上一次一次地對羅伊進行反駁,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針鋒相對的態(tài)度來。也恍惚是直到此刻,柏妮絲才驟然發(fā)現(xiàn)他的哥哥真的如同傳聞中那般毫無人性的冰冷。即便是對待自己相伴多年的兒子都能如此漠然,就這樣如此毫無憐憫地將無辜的莫爾斯推入了黑暗的深淵中。
“柏妮絲,夸贊自己的兒子可愛對你而言是惡劣的話嗎”紫發(fā)男人故意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來,似乎是感到了被誤解了一般辯解說道,“這明明是我對莫爾斯的愛啊。”
聽到羅伊說「愛」這個詞,沢田綱吉覺得這個男人進化得出人意料得更加變態(tài)了。
這種愛,可真是讓人承受不起。
“你,太離譜了”柏妮絲瞪大了眼,她看著眼前高挑的男人的身影,覺得她心目中的那位偉大的哥哥已經(jīng)消失了,現(xiàn)在視野中的這個男人是如此的陌生而又冷酷,“如果是愛的話,你怎么可以對莫爾斯做出這樣的事莫爾斯,為了得到你的夸獎,一直都如此努力地想要向你證明他的優(yōu)秀。莫爾斯如此杰出,他明明可以成為卡塞特最偉大的光明魔法師的,作為父王的你本應(yīng)該支持著愛著莫爾斯,可是你做了什么”
“你徹底毀了莫爾斯啊”柏妮絲握緊了拳頭,情緒控制不住地喊道,“莫爾斯以后再也無法感知到魔法元素了,這么多年莫爾斯的夢想與努力全部都化為烏有了。作為哥哥你的孩子,莫爾斯如此努力地想要得到你的愛,你不僅視而不見還辜負(fù)了所有。哥哥,你根本就不懂別人對你的愛。”
“甚至,我還成為了你的幫兇,剝奪了屬于莫爾斯的一切。”柏妮絲紅著眼眶緊抿著唇。
看到莫爾斯的虛弱,想到莫爾斯所遭受的痛苦與絕望,柏妮絲的心也痛得窒息。原本柏妮絲抱著的,能堅持活一天便已經(jīng)是萬幸的心情,到如今,卻覺得自己的存活是一個錯誤。
她所夢寐以求的健康,卻是以莫爾斯的夢想與健康作為代價而換來的。
這樣的健康,柏妮絲絕對不需要。
“莫爾斯的一切,都是我給予的。”殘暴無情的羅伊對于柏妮絲的寬容果然是獨一無二的,到現(xiàn)在都似乎絲毫并未動怒。男人的嘴角依然勾起,但是腥紅的眼眸卻漸漸冷了下來。
“這就是你想說的嗎”柏妮絲的憤怒更甚,“你這樣與你曾經(jīng)最憎恨的人有什么區(qū)別高傲無知,肆意踐踏別人的生命即便是面對你的親人,也能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地利用傷害”
所有跟隨的騎士與侍女也都瑟瑟發(fā)抖地跪著將頭深深低下,誰都害怕會被遷怒于王的怒火中。
就連沢田綱吉此時也還蹲在地上,不敢動彈,心里有些慌。
明明他已經(jīng)感覺到羅伊的怒火也在沉冷中步步高漲地燃燒著,然而柏妮絲仍然絲毫不畏懼地在一次次頂撞著羅伊。這讓沢田綱吉心里充滿了對柏妮絲的崇敬之情,不得不覺得
柏妮絲,你是真的,真漢子啊。
但是,我怕你們兄妹倆真的要決裂了啊。
“如果哥哥你覺得,你對莫爾斯的做法毫無錯誤的話。”紫發(fā)少女深吸了幾口氣,一直處于憤怒的情緒她覺得胸口都如此的煩悶,呼吸得有些難受,“我的命也是你救下的,是不是代表在未來,你也有一天會想要從我的身上再剝奪去一切,然后說你有資格這么做。”
“你呢”羅伊并未回答柏妮絲的話,只是把目光落在了極其沉默的低著頭的沢田綱吉身上,“莫爾斯,你想說什么”
沢田綱吉“”你們兄妹倆的戰(zhàn)爭,就不要強行把我拉上了吧。
柏妮絲一怔,之前的勇氣似乎在此刻都沒了,露出了緊張與膽怯的神情注視著褐發(fā)少年。
“沒想好嗎那我們好好聊聊吧。”羅伊笑了笑如此說道。
沢田綱吉微蹙了蹙眉,他不知道羅伊口中的「好好聊聊」的定義是什么。然而下一秒,沢田綱吉就被絆倒在了一塊用魔法召喚出來的魔毯上,直接飛到了自己的寢室中。
我喜歡這個魔法
沢田綱吉的心里如此想到,這個魔法對于「腳滑」的他實在是太方便了。
不過沢田綱吉繼而想到,不對,他現(xiàn)在這個身體已經(jīng)無法使用魔法了,太可惜了。
沢田綱吉萬萬沒想到,今天不過是他第一次見到柏妮絲和羅伊,氣氛就如此緊張,這就莫名其妙地進入了緊張的三方會談了。如此突如其來轉(zhuǎn)變的氛圍,著實讓沢田綱吉有些忐忑了。
“莫爾斯,你恨我嗎我要聽實話哦。”更沒想到,羅伊一開場便是單刀直入的問題。
沢田綱吉愣了下,他直視著男人的血眸,從中看出了這個男人此時所掩藏著的執(zhí)著。
很執(zhí)著地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一個真實的答案。
沢田綱吉沒有開口,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男人瞄了眼沢田綱吉的神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不恨我一直以來,我都一直在欺騙你不是嗎一直以來給予你的寵愛,只不過是為了利用你而設(shè)計的騙局而已。”羅伊似乎是并不相信少年的回應(yīng),輕笑著繼續(xù)說道,“真是殘忍對吧,擁有這樣的父親。你可以恨我的哦,即便是想要殺死我也是可以的。”
“哥哥,你在說什么”柏妮絲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羅伊。
“和奧利弗見面了吧”羅伊繼續(xù)問道。
紫發(fā)少女的臉上瞬間慘白,這下驚愕的目光落在了沢田綱吉的身上。
“和那個卑劣弱小的男人聯(lián)手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殺死我,然后繼承王位哦”羅伊的目光中透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不屑,但是口中卻說出了截然相反的話。而后,羅伊轉(zhuǎn)過頭去看向了神情不安的柏妮絲,“如果是這樣的話,柏妮絲,你要站在莫爾斯的身邊嗎即便未來,當(dāng)他對我拔劍相向的時候,你也會推一把將劍刺入哥哥的心臟嗎”
柏妮絲震驚地看著如此輕描淡寫地便說出了如此可怕的話的羅伊。
這種未來,怎么可能會發(fā)生
“不會的,莫爾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柏妮絲堅定地說道。
“但是,莫爾斯已經(jīng)接受了奧利弗的邀請吧。”羅伊望向了沢田綱吉。
褐發(fā)少年的神情很平靜,并沒有露出被戳穿了的驚嚇表情。
“莫爾斯,哥哥也許不是個好人,但是奧利弗更不是個好人。”柏妮絲的神情更為慌亂不安,她伸出手握緊了少年的手,急切地說道,“你千萬不要聽奧利弗的話,那個男人的口中都是謊言,他無論對你說了什么都只是想要利用你而已。”
“柏妮絲,你又怎么會知道莫爾斯心里在想什么呢”羅伊卻又淡淡地說出了讓柏妮絲心驚的話來,“也許,莫爾斯一直以來都在嫉妒你呢,說不定這個孩子的心里其實深深憎恨著你呢。”
柏妮絲的身體一震,少女的手也有些僵,那卻是用更加用力的力度握緊了少年的手。
“即便是這樣,就算是這樣,那莫爾斯也沒有錯。”柏妮絲輕聲喃喃說道,幽紫的眼眸浸潤著水光,目光堅定而又執(zhí)著地定定注視著眼前的沢田綱吉,“我寧愿哥哥你所有的寵愛,都是給予莫爾斯的。因為我覺得,莫爾斯應(yīng)該擁有一切。更何況,我知道”
柏妮絲記得在花園中,她一眼對上的少年那雙不染陰霾的如天空般澄凈的眼眸,記得少年對自己綻開的溫暖的笑容,記得少年對他毫無怨恨的輕聲安慰
這樣的莫爾斯,怎么會憎恨著她呢
羅伊將一瓶紅色的魔法藥水放在桌上,指節(jié)輕叩了叩桌面。
“喝下去。”羅伊看著沢田綱吉,語氣中有種命令的意味。
“哥哥,你”柏妮絲自然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瓶魔法藥水。
這是王最大的把戲。
在聆聽了無數(shù)的謊言之后,男人對人們樂于說謊的品性感到如此的嫌惡。
于是,王配置出了「真言」,能讓人不得不說實話的魔法藥水。
在審判罪人之時,提出了所有的問題之后,再讓被審判的罪人喝下這一瓶「真言」的魔法藥水,再問以同樣的問題。從來沒有例外的,王聽到了所有的問題都有了截然不同的答案。人的內(nèi)心所深藏著的不為人知的秘密與邪惡,都在此刻袒露無疑。
見證揭露人性的邪惡,這種審判讓王感覺到了趣味。
就如同這個世界一樣,再如何的奢華富麗,也掩蓋不了內(nèi)里的骯臟不堪。
而在卡塞特這個王國,羅伊定下的法律中最重的罪便是欺騙王的罪。
迄今為止,喝下了「真言」魔法藥水的人,無一都犯下了最重的罪,接受了最嚴(yán)酷的刑罰。
“你既然如此信任著他,為何不讓他喝下呢”羅伊笑著看著伸手搶過了魔法藥水瓶的柏妮絲,“看看他所給予的回答,是不是如同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這樣,我答應(yīng)你,無論莫爾斯說了什么,我都不會治他的罪。還是說,柏妮絲,你怕自己會失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