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這封信吞吞吐吐的念完,惡魔笑吟吟的道了一聲謝謝你。
然后伊凡就又捂著臉下去了,等走下臺了還久久沒回過神來,原地一直在轉(zhuǎn)圈圈。
太——可愛了!
怎么能這么可愛!!
季淵在樓上看得不亦樂乎:“下午一定要跟他約競技場!不打都要拖他打!”
莎士比亞曾經(jīng)說過——男人啊!你的名字叫虛偽!
等到了下午再次碰面,錘子哥又變成了競技場一霸的錘子哥。
就是看見季淵的時候說話有點虛。
“那個……你上午在館里頭么”
“不在啊。”季淵專心翻著排班表:“我跟蚊老板去隔壁城進貨去了——有事兒么”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伊凡顯然松了一口氣,以為這次跟從前好幾回一樣瞞過去了,故作不屑道:“聽說那里頭連男的都穿的妖里妖氣還畫眼影,真是搞不懂他們在想什么。”
季淵戳著排位報名器慢悠悠道:“是啊……特別是有個叫薩爾的惡魔,內(nèi)眼線畫的比誰都熟。”
伊凡直接被啤酒嗆到,咳了幾聲干巴巴道:“那,那人我聽說過,長得還行吧。”
“他穿的最妖里妖氣啊,”季淵無辜道:“一身銀鏈子都算了,平時沒事露個胸露個腿的,看著都下流。”
“哪里下流了!”伊凡惱怒道:“他一點都不下流!你才下流!”
季淵憋著笑喝酒:“是是是,大哥說什么都對。”
他們排進3v3的隊列里,隊友是個面生的祭司。
鉆石往上的選手相對的少,打的次數(shù)多了也就互相認識了。
自從那些個爆衣隊開始花式狙擊高分選手以后,高段位的選手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
畢竟賺得越多風險越大,但以前的風險是在競技場上被炎爆火球砸死,現(xiàn)在的風險是被刺客扒掉長袍犯規(guī)出局。
——畢竟按照最新規(guī)定,凡是在公眾面前不當裸露或做出不雅姿勢的都得紅牌下場。
季淵跟著伊凡進場的時候,一眼瞧見好些人都穿著重重疊疊一身幾十個扣的鎖子甲。
……也都真是豁出去了。
他按著慣例,臨上場前戳了下自己的祭司隊友:“你等會是控場還是輸出啊”
隊友只上下看了他一眼,又把頭轉(zhuǎn)過去了。
得,估計又是一個掛機的。
“今天藍方登場的主力是——熔巖使者費米爾!”
“還有閃光刺客阿依和潛地師阿唷!”
“文明觀賽人人有責!請勿以任何理由對選手投擲爆米花胸罩零錢包!!”
在聽見熔巖兩個字的時候,季淵心里驟然沉了一下。
壞了,真碰到狙擊隊了。
這不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鉆空子上分隊嗎。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穿的三四層衣服,把領(lǐng)口裹緊了一點。
等會就躲屏障里,我哪兒都不去!要扒扒錘子哥,他有胸毛擋著!
“比賽——開始!”
在屏障高墻瞬間樹立的那一刻,對面的兩個選手直接原地消失,開始借助障礙物接近目標。
季淵直接給腳底也加了層罩子,扭頭發(fā)現(xiàn)隊友也在罩子里掛 機,站的筆直面無表情。
……習慣了,不生氣不生氣。
伊凡輪著合金戰(zhàn)錘就殺了過去,開始轟擊阻擋那雙手蜂針的刺客。
梅川站在草野中凝神感受著地面的動靜,忽然間長刀猛地往下一刺,穿透重重石塊把潛地師用刀背截住,橫腕一壓便把她從地下給撬了出來!
季淵飛快地加固著屏障,確認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操縱浮空階梯去幫助伊凡。
這場比賽用山脈占地沒法贏,對面有會潛伏的能下地的,用筆刷治不了他們。
選框和幾何工具都有大小限制,也沒辦法全都深插到地底截住人家——
在他匆忙思索之際,對面的那女人竟高嘯一聲,驅(qū)使著巖漿和石塊如巨人般站立起來!
這家伙居然還藏了一手!
熔巖巨人發(fā)出渾濁的吼叫聲,一只手把主人托舉在掌心里,腳下還有暗紅色的巖漿在不斷往各個方向流瀉。
地面上能夠立足的地方越來越少,高臺都被侵蝕著開始四分五裂,全場氣溫也隨之上升。
伊凡差點被巨人的一拳猛擊打到,壓著鐵錘一個側(cè)跳去給梅川幫忙。
后者跟兩個刺客纏斗在一起,完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第三個對手。
“現(xiàn)在戰(zhàn)斗進入白熱化狀態(tài)!我們的醫(yī)療隊和收尸隊已經(jīng)就位!”主持人高吼道:“這是選手費米爾第一次在場中召喚如此規(guī)模的巨人!”
那熔巖巨人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兩步,整個競技場的地面也跟著搖晃。
他已經(jīng)在尖利的呼咒聲中找到了季淵的位置,把右掌亮出來對準了他。
等等你這個姿勢——
你別告訴我你在s鋼鐵俠——
季淵下意識的想要現(xiàn)場搬山擋住攻擊,在舉手的下一秒忽然被反縛雙臂,一道繩索直直捆住手腕打了個死結(jié)。
他目光一滯,雙手猛拉卻分毫都掙脫不開。
赤紅的巖漿從巨人的掌心噴涌而出,盡數(shù)穿透薄薄的九層屏障轟到了他的身上——
我。靠。
我居然被我隊友給演了!!!
-2-
演員。
指專職演出,或在表演藝術(shù)中扮演某個角色的人物。
同樣也指在游戲?qū)种凶詭”镜耐婕摇?
在巖漿劈頭蓋臉澆到他頭上的同時,那個掛機的祭司扭頭就跑去了安全地帶,滿臉寫著我這是為民除害順帶拿錢。
他這是一早就跟對面串通好了,就等著搞事情啊!
季淵想到了這一局會有掛機狗,想到了會碰到奇葩上分組,甚至想到了等會打完晚飯吃什么。
就是沒有想到自己這邊居然有!個!演!員!
合著裝傻充楞就是等著演我呢是嗎!!
我是不是該給你頒個金棕櫚獎表彰一下!!
長期裝死的系統(tǒng)終于再次有了反應(yīng),慢吞吞的啟動并投射出熟悉的白色光幕。
logo上有只鴿子在歡快展翅,兩行字特別刺眼。
『歡迎使用咕咕咕繪畫系統(tǒng)
請及時續(xù)費正版會員丨您當前的賬戶余額為 0』
我又死了!!
你又來了!!!
你大爺?shù)模。。。?
伊凡怒吼了一聲大步跑了過去,梅川也以最快速度往那邊沖。
不過是沖過去把伊凡攔下來。
熔漿中的男人并沒有被融化成一灘血水,反而依舊屹立不倒,只是全身的衣服都已經(jīng)燃燒成灰燼。
他站立在煙塵烈火之中,光裸的腳掌踏在滾燙的熔巖上,皮膚竟沒有半分受損的痕跡。
“我們看到了什么——選手嘰咕咕嘰他竟然是不死者 !”主持人嗓子都快喊啞了:“他在幾千度的高溫中沖了個澡,身上竟然毫發(fā)無傷!!”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子,擁有不死不滅的神之身軀!!”
觀眾們也跟著振臂高呼:“天選之子!!”
“就是流弊!!”
“流弊!!!”
伊凡在看清楚隊友沒被澆成肥料的時候也懵了一下,沖了一半硬生生停下來扭頭看梅川:“他”
梅川點頭。
“他居然”
梅川繼續(xù)點頭,一手攔住了伊凡:“你注意安全,我去救他。”
男人凌空一躍躲開了燃燒的巖流,伸手探入銀甲之中直接掏出一大把的金幣,對準季淵的位置直接砸了下去!
“我們看到了什么!他的替身使者居然在瘋狂撒幣!!”
“是的沒錯!!他又在撒幣!!!”
這回連伊凡跟場上幾個人也懵了,目瞪口呆的看著梅川跟暴發(fā)戶一樣對著季淵左右開弓式砸錢。
金幣噼里啪啦的全都砸到了季淵的手上身上,竟然如同雨點墜入河流一般全都融化進他的身體里。
凝固的血液開始重新流淌,心臟也重新恢復了跳動,肌肉被解凍般在一點點恢復彈性。
『您已成功充值:20幣』
『您已成功充值:54幣』
『您已成功充值:102幣』
『您已成功充值:165幣』
……
季淵的身體終于恢復了知覺,在舌頭能動彈的同時雙手捂住高吼出聲:“快給我衣服啊笨蛋季梅川!!”
“我節(jié)操還要的啊喂!!!”
梅川忽然意識到他衣袍被燒了個干凈,自浮空臺階上一躍而下,反手把他抄進懷里,用斗篷把他整個人都盡數(shù)裹住。
小青年就窩在他的臂彎里,還記著伸手摸頭發(fā)被燒禿了沒有。
還好……還沒禿。
沒等他松一口氣,紅牌警告的尖銳蜂鳴聲也隨之響起,機械音通報在全場環(huán)繞——
『選手季淵因‘衣不蔽體’收到紅牌懲罰!』
『選手季淵因‘敏感體位’收到紅牌懲罰!』
『選手季淵因‘觸發(fā)敏感詞’收到黃牌懲罰!』
季淵保持著樹袋熊的姿勢掛在梅川身上,呆了兩秒道:“我要掉到幾段了”
『選手季淵因‘同時觸犯多項禁令’,段位自動降為‘黑鐵五’,請在比賽結(jié)束后自覺繳納罰金!』
臥——槽!
你們這也太狠了吧!!
黑鐵五的段位分已經(jīng)是負數(shù)了啊!!!
他裹著披風呆了兩秒,在確認這事兒沒得商量以后惱火道:“干哭他們!!一個都別留!!!”
梅川伸手解了披風把他放到了地上,拎著長刀就干架去了。
等這一場打完,對面三個王八蛋一塊被捆著扔進了巖漿里,最后連泡泡都沒冒就沉了下去。
在熔巖使者怒領(lǐng)便當?shù)耐瑫r,那巖漿巨人也跟著分崩離析,晶核被他家大獅子撿了回來。
『火』。
季淵縮披風里翻著筆刷列表,心想自己這為了畫個畫也是罪孽深重。
但是筆刷好啊!筆刷妙啊!踏著巨怪的鮮血我也要拿到筆刷——不管會不會用先集全了再說!
他臨時去服裝店里又買了身小紅帽袍子,在試衣間里把暴露狂一般的詭異打扮又換了回來。
男人守在外頭叼著一根牛肉條,神情有點煩悶。
今天真是失算了……以后打排位得先干掉隊友。
季淵去柜臺付了衣服的錢,老板娘拿了一根墜著水晶石的項鏈,笑瞇瞇道:“這是累計 消費的贈品。”
嗯……看來重華之館里的那些門門道道已經(jīng)傳出來了。
季淵接了墜子掛在了背包上,伸手拾起那水晶石又看了一會兒。
燈光下,水晶石色彩絢麗又質(zhì)地剔透。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忽然道:“骷骷,我們回去畫眼睛吧。”
“我好像知道該怎么改了。”
一般來說,在打完競技場之后,季淵是沒心思再費勁巴拉磨煉畫技速寫人體的。
然而他今天不光被巖漿劈頭蓋臉澆了一身,還被好幾千個觀眾高清的看見了,非常需要做點別的事轉(zhuǎn)移一下羞恥感。
簡直是沒臉見人了……
蒼青雖然今天一直都待在店里幫著處理魔芋,但也聽見有人議論這件事,回重華之館見到他時都一直忍著笑。
“不許笑!”
“沒有。”
季淵惱羞成怒:“你把嘴捂上!不許笑!!”
就沒有什么消除記憶的魔法能把這事蓋掉嗎!
這回真的屁股蛋連帶著丁丁全露出來了!!
他感覺自己再糾結(jié)下去今天晚上都甭睡了,飛快的那水晶石拿來,當參考物給他們改眼睛。
兩個男人一邊坐了一個,一個手里捧著杯熱茶,另一個還在嚼牛肉干。
季淵怕這回又畫砸了,先選的是相對溫和的蒼青,調(diào)細了筆觸一點點的給他改眼睛。
眼睛……是不是應(yīng)該被理解為近似球體的存在。
光照是從上往下打下來的,所以暗光和亮光的分布也可以參考珠寶的樣子。
他的指尖在虛空中輕輕點畫,男人始終仰著頭凝望著他,眉眼也含著笑。
深金的底,淺金的轉(zhuǎn)面,細碎的銀色高光,還有細密又自然的紋理。
“好了。”季淵一打響指,看得頗為滿意。
比先前那雙眼睛要有神的多,細節(jié)感可以給一百分!
他扭頭看向梅川,后者先是掃了一眼蒼青然后才不情不愿的坐了過來。
“我不要和他一樣的眼睛。”他嘟噥道:“換了顏色也不行。”
“知道了啦。”季淵俯身一手按著他的肩,繼續(xù)幫他改眼眸的樣子。
深紅,明紅,淺銀……
熾烈,忠誠,同時又內(nèi)斂細膩。
就和這個男人一樣。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被他抱在懷里的那一份安心感。
梅川可以單臂把他摟在懷里,像抱著一只貓一樣輕松。
下暴雨的時候,卷入危險的時候,好像只要躲在他的懷里,心里的煩躁和恐懼便會被驅(qū)散殆盡。
季淵放慢了呼吸,給他的眼瞳中加入橙紅的碎光,指尖的動作放柔了許多。
他悄悄在他的左瞳的左下角畫了一枚星星。
藏在深處的星星。
季淵低著頭笑了起來。
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你的眼睛里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