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沒用的裴宗元!還以為他能多撐幾日,沒想他竟蠢得自取滅亡!老六母子一向是父皇心中禁忌,誰都不敢去碰,父皇要老六去西夏,就是有意要他在那苦寒之地自生自滅!這輩子都別回來!要裴宗元多事來做這個好人!”
段廷此時亦是面露沉色:“這于王爺而言還真是個天大的壞消息,裴宗元此舉必定已觸及皇上逆鱗。偏偏是在這關(guān)口,京中除了一個秦時月,再無人能替他禁軍統(tǒng)領(lǐng)之職……此事必沒有這么簡單。”
“太傅的意思是”
“怕是中了景王之計。”
“又是老三!”昱王咬牙,“本王真是恨不得派人將他套在麻袋里打一頓!”
“現(xiàn)如今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段廷尚算冷靜,“好在皇上一向城府極深,他既沒有當場責難,想來也對京中局勢洞若觀火,對裴宗元尚有保留,不敢輕易將禁軍交付給一個后起的秦時月。如此便也算是給王爺留了時間,此時王爺應當修書將蔡興召回,憑他剿匪之功與秦時月正面交鋒,方可一博。”
……
另一邊,長歌聽得這個消息,緊緊蹙眉,嘆道:“裴大哥真不該去宮中說這個情的。”
容菡在一旁瞧了瞧她神色,輕道:“他早日回來不好嗎你日日夜夜趕的那身冬衣,做得那樣認真,就不想親手交給他,親眼看著他穿上身”
長歌臉色微變。
容菡笑道:“我可不是有意偷看的。那一日我去找你,夭夭和蓁蓁說你在,我進去一看,你卻靠在美人榻上睡著了,手中還緊緊捏著針線和衣服。我怕針刺了你,這才上前輕輕替你拿了下來。原以為你是要做給你父親或哥哥的,卻見那袍子是月白色,上面提了雅致低調(diào)的暗紋,這等精致干凈的布料,他們上戰(zhàn)場的人卻是最不經(jīng)臟……”
長歌低頭一笑:“嫂嫂可真是細致。”
“不是我細致,而是你啊……”容菡輕嘆,“姑娘家心上住著誰的時候,眉間眼底都是溫柔情愫,是藏也藏不住的。”
長歌臉上一熱,連忙機智地轉(zhuǎn)移話題:“難怪我瞧著嫂嫂每每說起大哥,也像是快要化成一汪水的樣子。”
容菡臉下意識地就滾燙,卻也曉得長歌這是在以攻為守,這就紅著臉笑罵:“我曉得了你大哥所有的好,自是與你不同。你都還沒嫁人,就為了他如此神魂顛倒,連夢里也親昵喊著他的名字,看你這輩子除了他還能嫁誰!”
長歌大臊。
她,她也曉得了他所有的好啊。
這輩子雖然還沒嫁給他,可上輩子做了十五年夫妻,要為了他那樣一個男人神魂顛倒真的不要太容易好不好。
至于夢里喊他名字……
“不,不可能,我不信,你別亂說。”長歌三連否認。
如果她真的會在夢里喊他的名字,那上輩子夜夜同床共枕,他又怎會不知他若是知道,又怎會怪她心里沒有他
長歌一向是個沉穩(wěn)自持的性子,何時露出這等嬌羞之態(tài)容菡只覺心情大好,她一向覺得長歌太過壓抑,就是應當這樣才好,這才是閨中少女說起情郎時該有的懷春之態(tài)。這便回憶起那個名字,學著長歌的聲線,又刻意將氣息放得嬌軟如水――
“時陌……陌哥哥……”
長歌臉頓時紅得如煮熟的蝦子。
所以她那時到底夢見了什么!為什么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要知道,她這個人一向沒什么情趣,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人。
除,除了在床上被他弄得沒辦法了……只有那種時候,她才會松口叫他哥哥。
難道她那時做了羞人的夢然后還好巧不巧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
啊!
長歌緊緊捂住臉,轉(zhuǎn)身跑了。
留下容菡目瞪口呆:“……”
怎么和素日淡定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就是覺得長歌連在夢里叫情郎也連名帶姓地叫,實在太沒了點姑娘溫柔的樣子,這才隨口加了聲哥哥而已,用得著羞成那樣嗎
容菡過了好一會兒才醒悟到自己可能逗得過火,連忙親自下廚房去做長歌愛吃的糖蒸酥酪賠罪。可待她送過去時,長歌卻已恢復了慣常的樣子,正在案前對蓁蓁低聲交代著什么。
她自覺地在外面停了一會兒,待蓁蓁離開,她才進去。
長歌已完全將剛才之事拋在腦后,容菡心中又覺得惋惜。
都說是鎮(zhèn)國公府千嬌萬寵的女兒,可是千嬌萬寵的女兒不該是無憂無慮的嗎為何事事都要她親自來操心
有時,容菡真的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分憂,偏偏自己又力有不逮。
將糖蒸酥酪放在她面前,容菡嘆道:“如今大局已定,還需做什么嗎”
“本來是定了的,”長歌笑道,“可是裴大哥中了景王的計,不難想到此時景王對裴大哥出手是為了什么。景王既要禁軍統(tǒng)領(lǐng)一職,昱王又豈會輕易放手他必定要急召蔡興回京。蔡興貪戀京中權(quán)勢,一旦接信必定立刻回朝,但如今匪賊還未除盡,父親卻必定不肯回來。為防到時父親與蔡興對峙,針鋒相對再生出波折來,也只有由我來替昱王絆住景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