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嫂腳步進了堂屋,左忙忙又忙忙,幾聲雞叫,又是涮鍋的聲音,然后菜刀跺菜的聲音,最后是一陣香味。
常采萍的肚皮不爭氣地叫了....沒錯,肚皮叫了的時候,她整個人是慌的,她已經餓了兩天了,在這兩天里,她躺得身體都僵了,五臟廟早就開始跟她的意志唱反調了,她就開始挖空心思給自己找接受這個身體的理由,畢竟事情已然如此,逃避不是出路,勇敢面對才是良方。
好吧,她就安慰自己了:人設還不算太差,她現(xiàn)在還不是一個淫婦,雖然勾搭了個相好的,但兩人僅僅停留在摸摸小手的階段,可以劃清關系了。
可其他的爛攤子怎么處理
幾個娃咋辦她不說是個黃花大閨女,但也不想一穿越來就一拖四,又不是中央空調,哪兒那么大本事和好心啊!
穿越直接當老媽子,然后譜寫一曲賢良淑德的貞潔寡婦的德行善歌,她是承受不來的。
屋里又有聲音響起來了,青年男人和女人的聲音,具體幾個不清楚,只聽聲音響起來。
“我說爹這身體太差了,估計沒幾天了,趕緊讓爹把撫恤金取出來,咱們分了。”是大哥薛大良的聲音。
老二薛成剛吱吱嗚嗚的:“爹能同意嗎,他不得為老三那幾個娃著想”
薛二嫂抄著手說:“想啥,老三自己沒脾氣又好面子,不肯跟那個臭婆娘離婚,現(xiàn)在他死了,幾個娃吃虧是活該,爹這個樣子,黃土都埋了眼皮子了,能想啥法子”
薛大良就假模假樣嘆了一口氣:“誒,話不能這么說,那四個娃的撫恤金還是要留的,只是不能留多了,免得常采萍出去鬼混,我看我們三家,每家三百塊,媽一百塊行了。”
薛二嫂就揚著聲音:“憑啥給她分三百,她拿三百塊還不是給她那個小白臉兒了。”
她冷鼻子冷臉,薛大良就呵呵笑了幾聲:“她拿三百塊是要養(yǎng)四個娃,總不能一分錢不給吧,這太說不過去了。”
緊接著,薛大嫂插嘴了:“可不是嘛,她養(yǎng)娃,你不給,人家可戳咱們脊梁骨啊。”
聽聽這話說得,常采萍裝死都裝不下去了,借用諸葛老前輩的一句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一個個兒的,平日里就著薛青峰不在家,就欺負人孩子老婆,薛青峰才死,炕都還沒涼,幾兄弟又吃撫恤金,一邊啃著兄弟的人血饅頭,一邊還端著賽活佛的架勢,好像特別慈悲,可憐人孤兒寡母似的。
果然,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常采萍默默吐槽了一句,同時額頭又疼得不行,現(xiàn)在原主的這爛攤子是越來越爛了,越來越難收拾了。
幾人嘰嘰歪歪說了一下,就那么商量定了,然后薛大嫂叫了一聲:“鍋里雞肉熟了,我都給忘了!”
燉雞肉的味道慢慢濃郁起來,飯桌子上,碗盆兒偶爾撞得叮叮響。
幾個腳步聲傳來,二蛋喊了一聲:“大伯娘,我們也要吃飯。”
“哇,好香啊,是雞肉嗎”三蛋嘖著口水。
幾個娃咽口水的聲音都傳到了常采萍的耳朵里了,腳指頭都能想到那一對對兒水汪汪、可憐巴巴還泛著綠油油小餓鬼光彩的眼珠兒。
薛大嫂偏是無情地嚷嚷著:“不是才吃過紅薯嗎”
二蛋說:“都沒吃飽。”
沒一會兒,幾個孩子就沒話了,每個人都端上了碗,看著水漬漬、光溜溜的湯泡飯,二蛋有些聲音:“大伯娘,沒有雞肉嗎”
薛大嫂就扯著嗓子訓了:“你們還懂不懂事兒了啊!你爺爺病了,雞肉都是給你爺爺留著的,咱們吃點兒湯泡飯就行了。”
三蛋敏銳:“可是那個碗里有雞肉,是留給大哥哥的嗎”
“誒,你大哥哥一天忙前跑后的,吃兩塊雞肉怎么了,你們一天只顧著玩兒,有飯吃不錯了啊。”
這個年頭,都是吃大鍋飯,什么收成都上交,家里能養(yǎng)這么幾只雞、兩頭豬,還是因為家里人多,老爺子向上面申請的,大隊給批的呢。
這幾只雞,就是弄家里的下蛋雞,平常寶貝得很,也就是老爺子病了,他們才能燉上一只給老爺子補身體,他們幾個大人分一只雞早不夠了,好不容易給自己娃扒拉出一塊兒來,哪有余量給這幾個臭小鬼
孩子們不吭聲了,常采萍在屋里聽著墻角,誒呀媽呀,明明就是偏心,還編理由騙孩子,她這胸中一股濁氣飄蕩,簡直想撕了這薛大嫂的嘴,撕后頸脖子掛著!
不過,她動了動手,軟軟的,跟吃了軟骨散似的,她還是餓昏了啊,沒力氣起來了,她得醞釀醞釀,攢攢力氣才能爬起來。
薛大良坐油膩膩的桌上,總覺得少了什么似的,突然一拍腦袋:“二蛋,你娘呢”
終于有人想起她了!
二蛋目光躲躲閃閃,嘀咕著:“在...在...在....”
“在哪兒呢!”
“在屋里!”
薛大良看了眾人一眼,忐忑道:“不會還沒醒吧,不會前天撞了腦袋之后沒去醫(yī),就死了吧!”
說完,薛大良急忙跑來推門,才看見門上掛了鎖,吼了一聲:“娘皮的,誰鎖上的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