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眼高手低的填房,她沒有作惡不是因為她品行過得去,而是因為她一直都很蠢,蠢到闔府皆知,沒得到真正作惡的機會。
以后不缺她的吃用就行了,想掌權(quán)……下輩子吧。
而王夫人現(xiàn)在只想明哲保身,她比王熙鳳更明白輕重:她內(nèi)侄女做下的事兒……須知包攬訴訟她娘家大嫂都未必敢……鳳哥兒沒被丟進家廟面壁反思,都算家里仁厚了!
至于找娘家哭訴委屈,讓娘家撐腰……以她對她大哥的了解,這么丟人又不占理的事兒她大哥絕對不會插手。
她大哥在朝中又不能一手遮天,再得圣心也少不了政敵。鳳哥兒做下的事兒傳揚開去,御史扎堆兒上本,她大哥不明著遷怒也一樣算是仁慈了!
從婆婆的院子出來,王夫人面色慘白,回到房里歪在榻上茶飯不思不說,更是一直憂心忡忡,到了傍晚聽說二老爺已經(jīng)回府了但不過來用飯,她嘆了口氣……
這會兒她再怎么不自在都得硬撐著往婆婆那邊兒去伺候,讓婆婆再一次給她好生“立規(guī)矩”。
此時賈政和賈璉叔侄倆全坐在賈母手邊,跟賈母和尚暉敘述在順天府里的見聞:他們按照尚暉的意思,相對委婉地告訴順天府尹,查抄賴家所得榮府只要一半……賴大立時下了大牢,估計更免不了大刑伺候。
而得到消息跑來求情的賴嬤嬤還不知道事態(tài)有多嚴重,沒到賈母跟前便被“臨危受命”林之孝家的帶著幾個婆子逮了個正著。人還沒進柴房,賴嬤嬤就被領(lǐng)命而來的順天府差役拖走了。
在賈璉看來,除了身帶仙氣到他險些認不出來,怎么瞧都一副一切盡在掌握偏生讓他深信不疑的親爹之外,祖母叔父和他自己……全五味雜陳,這幾天都別想睡個好覺。
賈璉想說點什么,但他不曾醞釀好,鴛鴦便來通稟:二太太和珠大奶奶到了。
尚暉讓鴛鴦把這婆媳倆叫進來,他不想陪著賈母用飯:說完該說的,就回莊子接著修煉,等皇帝愿者上鉤。
等王夫人和李紈主動自己給自己立好了規(guī)矩,他又笑盈盈地開口了,“順天府尹送回來的查抄銀子,都歸母親……旁人我信不過。”
被打臉打到麻木的王夫人連點反應都沒有了:一成不變的面色蒼白強顏歡笑。
知道誰都不會有意見,尚暉繼續(xù)道,“家里也該開源節(jié)流了。我不用銀子買古董,房里的姬妾通房又都打發(fā)了,省下的銀子也都請母親收著,為兒孫們多著想一二。”
賈政點了點頭,果斷響應他大哥,“門客我用不著那許多。”他再不通庶務,在得知家里現(xiàn)銀不過兩萬,賴大這個榮府大管家前前后后貪了十幾萬銀子的時候,也無法不動容。他更是難得的吐了句“俗得不能再俗”大實話,“一萬多銀子都不夠給璉哥兒買個實缺。”
賈政和王夫人這夫妻倆頗有共同之處,比如識時務。
尚暉亦頷首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王子騰若真有心提攜親戚,璉哥兒媳婦她那個親哥哥就不會還游手好閑,哪怕教一教做人的道理呢。”說完他便看向賈璉,“你也長點心,名帖能讓你媳婦隨便用了,你還一無所知……回頭你襲了爵,印鑒是不是都能讓人隨便偷走往什么亂七八糟的聯(lián)名表奏上一蓋,咱們家許是能成為四王八公里第一家徹底敗落的。”
賈璉起身就往尚暉腳邊一跪――王熙鳳不識字,又從來都沒接近過真正的權(quán)貴夫人圈子,所以能在眼皮子賊淺的同時膽子超大,得志便猖狂說的就是她,但賈璉真不一樣。
作為榮府長房嫡長子,賈璉雖然沒做過一天官,但為人處世的紅線在哪里,他總有個起碼的概念。
不過即使賈璉現(xiàn)在大徹大悟,他也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沾上“色”字就不知自律為何物,就不用指望什么前程了,寶玉同理。
等這哥倆不得不親手從土里刨食,才會懂得什么是百姓疾苦。
尚暉瞇了瞇眼,柔聲道,“哪里錯了,你且自己想想。”說完便起身向賈母告辭,他要回莊子繼續(xù)修仙了。
賈母她們只能目送尚暉翩然走遠――居然好像真的腳不沾地!
賈璉還跪著沒能起來,望著“事了拂衣去”的父親背影,他感覺父親越來越陌生越來越不可捉摸,而且他總覺得父親得道后看似在為家里考慮,實則……并不怎么在意他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