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暉跟父母一家三口在親娘的老家過完普通人一生,又做回“普通人”,他也沒有哪里不適應。
又因為有個深信藝不壓身的親媽時常督促,日常技能以及不那么日常的技能他都有一定程度的掌握……
尚暉放著便宜外甥林平之的傷口繼續(xù)滲血,兩根指頭按住對方手腕,故意說給外面蹲著的那位老爺子聽,“還知道事先灌點兒麻沸散。”
之后他就翻找起隨身的包袱,捻了金瘡藥灑在林平之的傷處。
有武功在身,關鍵部位的傷口不撒藥也不礙事,真是有些干系的是腿上依舊不停滲血的刀傷,似乎稍微傷到了經脈。
林平之畢竟年少,固然對自己狠得下心,但自己給自己做手術總不免手抖,于是前面兩刀都扎在了自己的腿上,直到第三刀才找對了地方。
須知林平之不過弱冠之年,能如此果決實非常人可能比擬。
尚暉又輕聲道:“何必如此想不開若你爹娘有靈,是一心愿你為他們復仇,還是希望你能平安度日遠離江湖恩怨”一邊念叨一邊給林平之做了包扎。
把便宜外甥收拾妥當,尚暉便撿起林平之栽倒時仍不忘壓在身下的那件袈裟――袈裟經過火燒,已經毀去三分之一左右,但入門到中階的心法以及招式都保存完整。
尚暉一目十行,短短數(shù)息就把袈裟上的功法看完了,這回他可不是有意說給隔墻有耳的那雙耳朵的主人聽的,而是他的真情實感,“為這么個玩意兒就要自絕根基”
隨后山洞之外便傳來微不可聞的嘆息,尚暉端著袈裟回過身,正好跟長年隱居華山后山的那位老前輩打了個照面。
尚暉只瞧了一眼,便坦誠道,“老人家壽數(shù)無多了。”
接訂單的時候,他已然意識到任務世界和他看過的那本小說有頗多相互映射之處。等真正穿過來,他的親身體會,更是印證了他當初的想法。
岳不群和林平之翁婿倆學成《辟邪劍譜》大殺四方的時候,風清揚老爺子已經去世,不然一眾武林豪俠頂尖高手在華山大打出手,都掐到他眼皮子底下了,他怎么都不至于全然不現(xiàn)身。
風清揚也端詳了尚暉一陣,徐徐道,“你也非是長壽之人。”
言畢,二人相視而笑。
尚暉將手里的袈裟團吧團吧,一股腦兒地塞進林平之懷里,再把這個便宜外甥往肩上一扛,對風清揚比了個手勢,“告辭。”
風清揚頷首,目送尚暉扛人亦然能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在嶙峋山石蜿蜒山路和層疊的樹木之間閃身騰挪,直到身影徹底融入縹緲的云霧之間。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這八個字固然多用來形容女子身姿,但這年輕后生……他也要由衷贊上一句:當真是好俊的功夫。
老爺子只覺得心事又少了一樁,面帶微笑自言自語道,“脫身一個是一個。”
話說便宜外甥林平之像個沙包一樣被扛上身,胃部剛剛抵上尚暉的肩膀,他其實就恢復了一點神智,只不過整個人還不是很清醒:不過再不清醒也知道自己正“任人宰割”,就明智地裝暈,不動彈也不吭氣。
再之后他親身感受過“好俊的功夫”后,悲從中來的同時還隱隱存著點兒希望:因為他在昏迷之前把來人的相貌看了個正著……
俗話說外甥似舅,林平之跟恢復后的原主五官臉型起碼有八分相似,甥舅倆氣質再怎么大相徑庭,總瞞不住武林中人的火眼金睛。
林平之這陣子受刺激忒大,此時莫名放松下來,竟然憑空生出一份親近之意……他自己也詫異得不行。
詫異過后他便思緒亂飛了起來,雖然他一直腦袋朝下,很不舒服:說這位是他爹,見過他倆容貌的外人只怕沒誰不信。
他可是記得,母親早年就說過,外公年輕時亦是翩翩少年郎,惹了不知多少風流債。不過外公風流歸風流,心里一直有數(shù),從沒把外面招惹的女人往家里帶。
所以阻止他自殘,并二話不說把他從華山后山帶出來,且沒驚動旁人,又跟他相貌十分相似的高人――當然,在后山隱居的那位不算……興許就是他舅舅……吧當年外公的風流債……之一
林平之大頭朝下,腦部充血之際,猜測得特別靠譜,基本就是真相了。
卻說尚暉幾乎是原路返回,隔著老遠就看見黑馬煤球還等在原地,片刻后他從天而降,煤球瞪大眼睛,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伸著馬臉就是一通蹭。
尚暉塞了塊糖過去,又得了煤球一通亂蹭。之后煤球也不肯走遠,吃草閑逛都不肯讓他離開視線。
只要他不刻意放出鯤鵬獨有的威壓極強的氣息,小動物就都挺喜歡對他蹭來蹭去以及圍著他打轉。
穿到任務世界,套著馬甲,這個特點依舊也帶了來。
在華山的半山腰找個能落腳的山洞一點也不難,尚暉把便宜外甥丟在地上,“行了,都醒了就別裝暈了。”
林平之默默坐起身來,期間不小心拉扯到傷口,他半點表情也沒變,而是仔細瞧了尚暉半晌,才試探著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