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森已經(jīng)把火生上,麻利地開始往竹簽子上串肉片刷油了。珍珍拽了下姐姐的衣袖悄悄問:“姐姐,我們會不會挨罵……”她和姐姐的漂亮臉蛋基本都是遺傳自她們這美人阿奶,可這位老太太通身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她是真害怕李氏發(fā)火。
蓁蓁摟著她,拿帕子輕輕給她抹去額頭上被爐灶的火烤出來的汗,溫柔地說:“算啦,阿爺高興,咱們就算挨罵也是值得的。”
珍珍一想也是,橫豎她現(xiàn)在就是個五歲的娃娃,就算要挨罵上頭還有額森和姐姐頂著呢。
說話間一股子肉香飄了出來,博啟嗅了嗅,興奮地在珍珍懷里拼命往飄出香味的地方伸頭。額森抹了把汗將一把竹簽子從爐灶里取出來。肉烤得恰到好處,表面微微泛著金色,汁水四溢香氣撲鼻。
“來,快趁熱吃。”
額森給孫子孫女一人塞了一根竹簽子。
珍珍略吹了吹咬了一片肉,一時感動得眼淚都快淌下了。肉不但鮮美無比還烤得恰到好處的嫩,她就算是上輩子也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烤肉。就為了這口,挨罵也是值得的!
額森志得意滿地笑了。
“好吃嗎”
珍珍火速地吃完了一串,小手一攤,用實際行動給了答案。
“阿爺,珍珍還要。”
“咱們珍丫頭是個小饕餮呀,有口福會吃!”
額森笑著把小孫女抱懷里,親自拿了一串肉串喂她。珍珍自然是很享受這樣有人伺候的待遇,吃得津津有味。
博啟一看急了,他還一口都沒吃上呢!他話還說不利索只能著急地直哼哼。蓁蓁怕簽字戳著他,拿筷子把肉撥到碗里喂他,小祖宗吃得滿嘴油,喂完一片就張著小嘴要第二片。
一伙人在廚房干壞事干的熱火朝天,打突然門口響起了一個聲音,那聲音冷淡如水卻活似地獄來的閻王。
“老爺,您在這做什么呢”
珍珍一口肉差點沒嗆喉嚨里。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李氏站在廚房門口,她一眼就看見滴滿了油的爐灶,但依然神情未變只是兩道同珍珍兩姊妹生得一模一樣的眉毛微微擰著。
額森的表情那就是孫悟空見了如來佛祖,“蹭”一下把珍珍往地上一放,站起來說:“呵呵,孩子們想吃肉我就隨便弄點。”
李氏淡淡地說:“老爺,隨妾身進(jìn)屋說幾句話。”
額森垂著頭跟著老伴出去了。
珍珍抱著碗看得目瞪口呆。她這阿奶果真厲害啊,這是顧忌著老伴的尊嚴(yán)所以才要進(jìn)屋去馴夫啊!
三個孩子擔(dān)心地站在院子里,主屋大門緊閉,別說罵聲了連說話聲都沒漏出一絲來。這倒也頗符合李氏的為人。
威武此時回家來了,博啟邁開小短腿朝爹爹撲了過去嘴里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蓁蓁也喊了一聲“阿瑪”,只有珍珍對這位便宜爹到底還有幾分不適應(yīng),只依在姐姐身旁小小地囁嚅了一句“阿瑪”。
威武抱起兒子,因常年習(xí)武而練得粗糙有力的大手拍了拍小女兒的頭頂。“怎么都站在院子里”
威武嘀咕了一句,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摸了個紙包出來塞到小女兒手里,“乖,同你姐姐一起吃吧。”
紙包里是幾塊花生酥,這東西對在現(xiàn)代生活過的珍珍來說沒什么稀罕,可在古代卻十分少有,聽她那個額娘塞和里氏說得跑到鼓樓大街那兒才有的賣。威武下值回家要帶這一包,就得繞一大圈。
珍珍并不真的稀罕這一包糖,她所珍惜是眼前這一家人。前世她的爺爺奶奶在另外一個城市生活,父母雖然十分疼愛她,但兩人都是救死扶傷的醫(yī)生,平日里忙于工作。她高中開始住校,很早就學(xué)會了獨立生活,考上大學(xué)后她忙于學(xué)業(yè),同父母之間聚少離多,一家人相守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的事在她記憶里少到可憐。
她喜歡這個家里老頑童般的爺爺,喜歡溫柔的阿瑪額娘,疼愛她的姐姐,就連平日不怎么說話看著十分嚴(yán)肅的奶奶在她病重的時候也是毫無怨言幾日幾夜地守候在她身邊。珍珍覺得也許老天爺讓她穿到清朝來再活一世是想讓她經(jīng)歷一次家人的溫暖。
想到這里珍珍接下來那句“謝謝阿瑪”就說得格外自然。
威武人高馬壯說話中氣十足,這幾句話主屋里的人當(dāng)是聽見了。
沒一會兒額森裝著沒事人似的慢慢跺步出來,一絲死里逃生后般的僥幸從他臉上一閃而過。威武問了聲安,額森點點頭抽了口煙袋,在吐出的白煙中問:“宮里都好嗎主子爺如何”
威武說:“主子爺看著精神好多了,南邊戰(zhàn)事也算有了點喜訊,還聽說今兒早朝的時候讓幾位大人們議立太子的事。”
額森默默地抽了口煙斗,半晌后才用力一點頭,“看來主子爺心里已經(jīng)定了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