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東西暖閣,中間不過就隔了幾個稍間和中堂,若是有個大動靜兩邊都能聽得見。
安嫻豎著耳朵聽,待西暖閣徹底沒有了聲響之后,筆直的膝蓋才悠地彎了下去半癱在地上,這般輕松了一陣,才想起除了齊荀之外,還有他留下來監(jiān)督自己的太監(jiān)。
順慶被安嫻防備地一瞧,神色極為不自在,目光向邊上移開,就當(dāng)什么都沒看見,殿下說讓他看著安娘娘,那只要安娘娘人在東暖閣就行,至于跪不跪的,就看安娘娘自己的意思。
順慶很想對安嫻說,正殿從未有過女人進(jìn)來,她是第一個,殿下今夜能將安娘娘留在東暖閣里,實際上也是想替安娘娘正名。
可話到嘴邊又及時收了回來,以自己如今的立場這么一說,就是王婆賣瓜意思就能變味,變成安娘娘能跪在這里,還得感謝殿下了。
說出去,不但討不到好,還會遭安娘娘嫌。以他多年當(dāng)差得來的經(jīng)驗,早就悟出了少說話少錯的真理,這便越站越遠(yuǎn),最后干脆退到了稍間。
安嫻抬起頭沒看到順慶的影子了,才意識到那奴才是個好人,得寸進(jìn)尺的半攤在地上,等到腳麻了就變成了坐著,再后來嫌棄地板太硬,屁股疼,忍了幾次沒忍住,倦意襲來,什么都能忘記,壯膽爬上了東暖閣的塌上。
因平時齊荀習(xí)慣在此,冬季塌上都會墊一張虎皮,安嫻躺在適才齊荀坐過的地方,硬地兒坐太久,沾上這么個軟榻便覺得什么都滿足了。
是以,人不能嬌慣,之前她過得日子太舒服,稍微差點兒,便活不下去,如今嘗到了苦頭,再讓她去睡自己的床,她哪里還能挑。
更何況安嫻睡的還不是床,疲倦到她都不想將自個兒再往床上挪,裹了虎皮在身,屋子里有地龍,也并不覺得冷。
屋內(nèi)燈火搖曳,沒過一會子安嫻便瞌眼睡了過去。
到了后半夜,夜里的倦意襲來,順慶也打起了瞌睡,本不該他上夜,殿下親自點了名要他看著,他怎敢中途溜走。
剛過卯時不久,西暖閣那邊一陣響動,當(dāng)值的奴才出來還沒來得及給順慶報個信,齊荀人已經(jīng)到了順慶的跟前。
順慶雖然這會子意識游離,但模模糊糊瞧見齊荀的臉之后,瞬間就清醒了。
順慶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進(jìn)東暖閣,提醒安娘娘,但還是比齊荀晚了一步。
待齊荀走進(jìn)東暖閣,看到的景象便是安嫻正斜歪在榻上,只手墊住了半邊臉,粉嫩的紅唇兒被擠變了形,露出了潔白齊整的幾顆貝齒,睡的正是香甜。
安嫻的腰很細(xì),這番斜躺著,更突出了她的嬌媚線條,齊荀的腳步停在她的上方,沒有半點波動的眸子在看到她微張開的唇瓣時,心緒突然亂了一拍,目光一沉瞬間移開了臉。
“起來。”齊荀的臉色很差,從聲音里能聽出他少有的怒氣。
但這個時辰正好是安嫻瞌睡正濃的點,驀然聽了嘈雜的聲音,眉目皺成了一團(tuán),極為不耐煩。
“別吵!”一聲嫌棄從安嫻嘴里吐出來時,順慶嚇得打顫,恨不得沖著安嫻叫聲姑奶奶。
屋內(nèi)只余安嫻均勻的呼吸聲。
“這是你最后的機(jī)會,再不起來,回陳國去。”齊荀的聲音里沒有適才的怒氣,可言語里的絕情誰都能聽得出來。
安嫻心里對此事的恐慌原本就已浸入了五臟六腑,經(jīng)不起恐嚇,就算身在夢鄉(xiāng),這樣的一句話也能讓她心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