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城內(nèi)飄起了雨。起初,雨勢尚小, 窸窸窣窣淅淅瀝瀝的, 可沒過一盞茶的功夫,雨便越下越大,有如傾盆落珠, 砸得街上的行人飛奔起來, 蒙頭遮臉跑回家去。
除了雨聲, 街上幾乎聽不見別的動靜, 這讓永寧書坊的店門哐當(dāng)一下撞到墻上的聲音顯得響亮無比。
魔尊從永寧書坊內(nèi)走了出來。
他沒有撐傘,也沒有用魔氣為自己遮擋, 徒步走在雨水里,很快, 整個人就在滂沱的雨勢中變得濕淋淋的。
烏黑的頭發(fā)被雨水打濕了, 貼在他的額頭與臉側(cè),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露出一張沒什么顏色的唇,看起來是在笑。譏諷自嘲的笑。
他借助魔氣撬開了陳望生的神識,原本是想從中獲取戊辰禁地的線索, 沒想到,卻讓他撞破了別的秘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忽然仰起頭對著蒼天大笑, 笑得像個瘋子, 肩膀手臂還有胸膛都跟著一起抖動起來,聲音穿過了整條街道。
他睜開眼,眼里一片猩紅, 便是不斷落下的雨水,也洗不去他眼里的顏色。
街上還有在撐傘行走的路人,他們看不到魔尊周身聳動扭曲的魔氣,只是本能地感到了恐懼,遠(yuǎn)遠(yuǎn)地避讓開來。就連街邊兩個罵罵咧咧扭打在一起的酒鬼,此時也不自覺地停了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開了。
魔尊驟然握緊拳頭,魔氣刺傷肌膚流下的鮮血很快與那些人族修士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他囁嚅著什么,雖然沒有聲音,但從他的唇形來看,無疑是那三個字——白真真。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此時,坐在窗前的白真真打了一連串響亮的噴嚏。她抽了抽鼻子,心里毛毛的。
她小的時候聽過一種說法,說是打一個噴嚏代表有人罵你,打兩個噴嚏表示有人想你,打三個噴嚏意味著……你感冒了,那她這一口氣連打了五六個噴嚏的,說明什么說明……她要死了
一陣風(fēng)吹過,帶進了一點水汽與涼意,白真真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站起來去關(guān)窗戶。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地上很快就積起了水。白真真望著那成片的雨水,忍不住得想,不知道魔尊的事情辦完了沒有。他是不喜歡打傘的,可別淋了一身雨回來……要不,她還是抱著雨傘去永寧書坊附近等他吧。她就遠(yuǎn)遠(yuǎn)站著,不靠近,絕對不給他添麻煩。
白真真剛做了決定,一扭頭,忽然看見魔尊出現(xiàn)在門口。
他無聲無息的,黑發(fā)如墨,面白如紙,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和指尖滴下來,活像一只水鬼。白真真差點兒就嚇得叫了出來。
“尊、尊上”她一時沒敢上前。她覺得今天的魔尊很不一樣,有一種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感覺,比在小島上時更讓她害怕。
“阿嚏!”不合時宜地,白真真又打了一聲響亮的噴嚏。她聞到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是從魔尊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她很快就看到了魔尊還在流血的右手。鮮血從他指縫之間留了下來,一滴一滴地低落在地上。
白真真一下就忘記了害怕,跑過去將他的手托起來。
好涼!
甫一觸碰,白真真就被他手上的溫度驚到了。她以前雖然會覺得魔尊的手很冷,但那都是相對于正常人而言的,而現(xiàn)在他的一雙手幾乎冰寒徹骨,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會有的溫度。
來不及細(xì)想,白真真將魔尊的手掌翻轉(zhuǎn)過來,只見他的掌心不知是被什么細(xì)小又尖銳的東西戳破了,密密麻麻傷了一片,所以才會留出這么多血。
白真真忽然覺得很心疼,也不敢去碰,只能輕輕地在他掌心邊緣摩挲:“疼么。”
魔尊沒有說話。
白真真將他帶到桌子邊上,從隨身空間里取出上好的傷藥。她之前為他包扎的時候還是一條小蛇,因為取不出空間里的東西,只能用藥草現(xiàn)做,現(xiàn)在可就不一樣了。
白真真把她珍藏著的保命用的藥膏全都倒了出來,不要錢似的往魔尊掌心抹,一邊抹一邊問:“是誰把你弄傷的是永寧書坊的修士他們怎么傷得了你難道他們又研制出了新的法器”可是不應(yīng)該啊,原書里的魔尊強無敵,所懼怕的只有破元箭而已。難道說,人族修士那里還保存著司徒暉煉制出的破元箭
魔尊猝然按住她的手,聲音暗啞:“你很關(guān)心”
白真真被他問得有些茫然,但還是點了點頭。她剛才給魔尊抹的只是一般止血用的藥膏,如果是人族修士用法術(shù)傷的,很可能附有靈力,她總得知道是什么弄傷了他,才好對癥下藥。
“你別亂動啊。”看到魔尊因為掌心用力,傷口重新沁出血來,白真真又開始心疼了。她取出一段紗布,替他把血珠擦了,想要先把傷口包扎起來。
可魔尊不讓她碰。他看起來煩躁又氣惱,眼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p>
<strong></strong>“很痛是不是”白真真在這一刻體驗到了護士小姐姐遇到病人不配合的焦躁,可她又不能對他發(fā)脾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勸他,“那你先忍一忍,把手放下來好不好讓我替你把傷口包扎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