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剛從國公府搬到這兒的時候邀月樓還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平層院子,但李寅任性慣了,命人推了重新建了一座三層高的小樓,仰望明月,俯看長安。
邀月樓服侍的都是些小廝,妙提對著為她倒水的阿慶笑了笑:“謝謝。”
阿慶紅著臉小聲回她:“您客氣了。”
妙提小跑了一路,出了一身汗,小臉潮紅,捧著茶盅咕嚕嚕的喝著。
喝完,阿慶再給她續(xù)了一杯。
李寅從樓上更衣下來,見到的就是這幅和諧的場景,重重咳了一聲。
阿慶斂起笑容,肅著臉請安。
李寅掃了他一眼,冷聲道:“去外面看著他們收拾東西。”
“唯!”阿慶一邊往外走一邊想外面有明伯看著,一般哪里需要他啊!但郎主吩咐了哪能不去。
妙提看李寅穿著一身要出門的裝扮,心中惶恐,小聲問道:“您要出去嗎”
“去查那件事,”李寅難得多囑咐了幾句,“過會兒讓阿……知語帶你去余容苑,找李伯給你看看腦后的腫塊。”
妙提很認真的說道:“好,那你注意安全哦!壞人很壞的。”
李寅李寅心臟重重起伏了一下:“嗯。”
妙提在正廳等著知語,許是李寅吩咐過,知語很快就過來了。
知語匆匆走進來,就看見妙提披著郎主的大氅孤零零的坐在月牙凳上:“尼師。”
“知語施主。”妙提起身蹬蹬跑到她身邊。
知語看到她腦后的腫包,心疼道:“您這是怎么了。”
“不小心撞到馬車上了,”妙提見知語不高興忙添了一句,“不疼的。”
知語無奈的扶著她往余容苑走去。
余容苑就在邀月樓東側,之間隔了一條回廊,很近。
知語命人請了李伯過來替妙提看看腦勺,李伯順帶著把她調(diào)理身體的藥帶過來了。還好腦袋后面的腫包不嚴重,她也沒有頭暈惡心的癥狀,腫包可以自己消散,不要劇烈活動便可。
“剛剛吩咐了她們熬藥,這一路上顛簸,婢子先服侍您沐浴吧,去去塵。”知語體貼的說道。
原以為是像寺里的一樣用一只小小的浴桶就可以沐浴,沒想到余容苑的凈室里,竟有個大池子。浴池連著燒水房,自動往池子里放熱水。
妙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池子,喜歡極了。
妙提脫了衣服,渾身光滑,潔凈不染塵埃,小心翼翼的踏著臺階往水中走去。
知語拿著一只晶瑩剔透的白色琉璃瓶,往里滴了幾滴香露,又往里撒了半籃子的玫瑰花瓣,整個凈室飄香四溢。
霧氣朦朧,妙提趴在池子邊,下巴枕在雙臂上,面色酡紅嫵媚,眉間的朱砂痣更顯嬌艷,舒服的喉嚨都要冒泡泡了。
知語給她介紹起燕候府:“明叔是府里的管事,郎主小的時候就在身邊伺候,配得上人人一聲‘明叔’,他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務,但郎主沒有成親,相當于沒有后院,所以他主要管理著前院。
婢子不才,雖名義上是后院主事的,但如同虛設,只管著針線。
……”
知語看著妙提昏昏欲睡的樣子:“您頭上還有傷,不宜久泡,婢子扶您起來吧!”
妙提戀戀不舍的從池子里起來,整個人都泡酥軟了。
知語拿著一張大巾子裹住她,擦干水分:“這套褻衣是婢子新裁制的尚未穿過,您要是不嫌棄,先穿著。”
“那怎么會呢貧尼很歡喜的。”妙提看著繡工細致,衣料柔軟的褻衣急忙否認道,她在寺里的時候褻衣都是拿穿不下的中衣剪裁的,僧袍都是往寬大款的縫制,這樣可以多穿幾年。
結果等妙提穿上才發(fā)現(xiàn),知語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小娘子了,而妙提還是顆小桃子,褻衣自然是太大了,不合身。
妙提手提著褻衣,紅著臉看著知語,兩人害羞的直樂。
妙提縮在被子里,看著知語拿針線收了收褻衣的松緊。不一會兒便縫好了,妙提躲在被子里穿好。
屋子里燒著地龍,和熏爐,妙提知道就是這些會讓屋子暖烘烘的。
妙提穿著褻衣褻褲讓知語量尺寸,好讓繡娘做衣服。忙活半天,兩人都累了。
妙提裹著被子趴在床榻上和知語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等到了明年五月,尼師就可以看到滿園的芍藥花了,這芍藥花又稱余容花,和咱們院名很配呢!”
茂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五月嗎妙提不知那個時候她還在不在了,心中迷茫又難過。
知語見她不說話問道:“尼師困了嗎”
妙提聲若蚊蠅:“有一點點。”
知語十分貼心:“那您先休息,晚些時候婢子叫您用晚膳。”
“好”
屋內(nèi)十分安靜,妙提伸手抓了抓,空氣從指縫中溜走,胸中悶悶的,這一切仿佛一場夢一般,不知何時就會醒。
妙提想等那些少女們得救了,歹人被懲罰了,她就回慈恩寺,或者重新再找一座寺廟,只要有一個小小的容身之地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