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容眉梢微挑,她問江煦帝:“你怎知貴妃會過來道歉”
江煦帝淡淡地瞥了熙容一眼,出聲提醒她的用詞:“叫朕皇上。”語間已是帶了幾分不悅,畢竟沒有哪位妃嬪敢用你這個字稱呼江煦帝。
熙容乖巧地接過話茬:“皇上你說呀。”
江煦帝:“……”他沉默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反正她都是在叫自己,你就你吧。
“她習(xí)慣了發(fā)號施令,若真被貶為嬪,自己的日子首先就過不去了。既然想要朕收回成命,就得道歉。”江煦帝面無表情道,仿佛他并非在說自己當(dāng)初的太子妃。
熙容明白過來,她不再多話,輕輕抿了口茶。
殿外此時傳來聲音:“皇上,秋嬪在外求見。”
江煦帝聽見這句,他眸色寒涼,長指在桌上輕叩數(shù)下,方才淡淡道:“宣。”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秋貴妃換了件極其素淡的衣裳,頭飾簡約,只見她眼角盈盈掛著淚珠子,欲泣未泣、惹人憐惜的模樣,與之前在熙容面前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江煦帝見秋貴妃如此逢場作戲,心內(nèi)一絲波紋也無,他對除熙容之外的女人,向來冷靜得可怕。
秋貴妃方才一進(jìn)養(yǎng)心殿,便看到熙容與江煦帝平起平坐,她恨得牙癢癢,面上卻依舊恭順道:“臣妾之前對沈姑娘出言不遜,幾個宮女沒大沒小,臣妾已然知錯,還望皇上憐惜臣妾,休要貶了臣妾的位份。”
此時太后懿旨還未下,秋貴妃覺得事情還有轉(zhuǎn)機。
就在說話間,秋貴妃卻覺得心底有什么東西裂開了。她被迫在此示弱,可她原先是江煦帝的太子妃,也就是皇上的發(fā)妻啊!他怎么忍心讓她受此委屈,讓她一介正室對著個無名無分的姑娘示弱!
可她卻忘了,當(dāng)年是秋琨把女兒強塞給江煦帝,他那時候已是太子,其余皇子根本無法與江煦帝抗衡,所以各大世家都看中了江煦帝這個香餑餑。
江煦帝無意娶秋貴妃,結(jié)果秋琨在他的后院之事上橫插一腳,先帝順勢又給江煦帝立了良娣和孺子,這一下子妻妾的三等位份全都有女人占著了,他對秋貴妃自然是不喜的,對其他幾位良娣和孺子亦然。
偏偏這秋貴妃鬧得最是厲害,她性子暴烈自私,入主東宮之后動輒便處罰房內(nèi)下人,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江煦帝根本瞧不上她。
秋貴妃說完一番話后,徑自掩著帕子抽泣起來,嗚嗚咽咽好不可憐。
江煦帝依舊面無表情,身旁一名小太監(jiān)附耳過來,他聽完后冷冷道:“今日即使秋琨進(jìn)宮,也無濟(jì)于事。”
秋貴妃原本想向?qū)m外搬救兵,怎料她遞的信早已被宮人攔下,此時她小心思被戳破,愣怔之際,忍不住恨恨質(zhì)問道:“皇上到底想如何,非要讓臣妾顏面掃地,才肯罷休么臣妾早些年便跟了皇上,雖未生下一兒半女,可怎么說也有苦勞,皇上何以就要趕盡殺絕”
江煦帝眼底似在嘲弄,他見慣了秋貴妃的變臉,這會兒直接犀利反問:“何為趕盡殺絕你若想交上自己的性命,朕還得考慮一番,有沒有心情吞下!”
“何為苦勞打理六宮,生兒育女,管教下人,此為苦勞。敢問你這些年來做過哪一樣不過是住著朕的宮殿,花著朕的銀子,還要在朕面前作妖!”
秋貴妃的確沒什么苦勞,盡管姿容明麗,可她性子暴烈,并無治理之才,無論是東宮還是皇宮的各項瑣事,一向都是由林恒壽派人打理。她教出來的下人也跟自己一個德性,慣會作妖,至于這生兒育女,就更是無稽之談。
“你若覺得來養(yǎng)心殿一趟,便是顏面掃地,那干脆此刻就離開!”
說到最后,江煦帝重重地將手中茶蓋磕在杯碗上,在殿內(nèi)發(fā)出一記清脆的聲響。熙容被嚇一跳,這般針鋒相對的場面是她始料未及的。
沒想到就在下一瞬,她的手卻被身側(cè)的江煦帝握住,明明是正在發(fā)怒的男人,可他掌心的溫暖卻傳遞過來,他甚至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熙容抬眸望去,只見江煦帝側(cè)臉依舊冷峻,她很快垂下眼簾,抽回了自己的小手,心卻隨之安靜下來。
秋貴妃被江煦帝懟得啞口無言,她沉默片刻后,咬牙開口道:“皇上言辭逼人,臣妾無言以對,只是皇上究竟要臣妾如何,才能不貶臣妾的位份臣妾哭也哭了,鬧也鬧過了,還望皇上給個準(zhǔn)信!”
江煦帝冷冷二字:“道歉。”
秋貴妃怔愣之際,突然看見江煦帝身旁的熙容,只見她優(yōu)雅地坐在寶座之上,自己所有的失態(tài)都被這名少女看盡,一時間秋貴妃攥緊了衣袖下的五指。
為了保住貴妃之位,秋貴妃縱使心底有多不忿,她仍然很快朝熙容開口,用詞謙卑,只是語氣有些僵硬:“沈姑娘,今日是我莽撞無禮了,我在此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