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容頓時有些不高興了,她揮退了伙計,帶著兩個丫鬟慢慢閑逛。鏡水閣在京城成衣鋪子排行中當屬第一,雖說跟宮中不好比,但也算拔尖的存在。
白桃正看得興致勃勃,她發(fā)現(xiàn)熙容一直都未出手,便忍不住問道:“這鏡水閣的衣裳果真不一般,姑娘您就沒有一件看中的”
熙容抿著菱唇,指了指對面那件豆綠色的半臂式對襟襦裙:“那件還不錯。”
“確實挺別致的。”艾香看了眼那件襦裙,只見其下擺處繡著幾朵百合,款式也清新特別,正適合熙容這樣未出閣的姑娘家。
正巧這時候燕棣自二樓雅間走下,他攬著身側(cè)美姬的肩,將熙容與丫鬟的那番話收入耳中。
美姬順著燕棣的視線看去,她是燕棣的寵妾,這會兒蹭了蹭他的手臂,仿佛渾身都沒骨頭一般:“侯爺,奴家也想要那件成衣。”
可燕棣卻少見地沒搭理她,他松開手,朝熙容的方向走去。美姬咬了咬唇,索性不跟過去招人嫌,燕小侯爺風流成性,她入府前便知道了。
這會兒熙容正讓艾香去結賬,身后突然傳來一道男子優(yōu)雅低沉的聲音:“這衣裳我買了。”
熙容不禁回眸望去,發(fā)現(xiàn)來者竟是方才的燕小侯爺:“是我先看中的,小侯爺起碼也該講究個先來后到吧。”
“我又沒說不給你,只是這銀子我出,衣裳你拿,如何”燕棣輕笑一聲,他身姿高挑,面容年輕英挺,桃花眼勾得女子臉紅心跳,今日一襲深紫錦袍,這會兒他還取了把騷包的山水折扇,放在身前輕晃。
“小侯爺?shù)男囊馕乙杨I會,只是無功不受祿。”熙容淡淡道,她許是因為見慣了江煦帝的天人之姿,對燕棣的示好不太有感覺,便轉(zhuǎn)而朝自己的貼身丫鬟道,“艾香你去結賬吧。”
燕棣驀地把折扇一收,他以更快的速度喚道:“莫五娘。”
“閣主有何吩咐”莫五娘快步走到這邊,軟著嗓子巧笑道。
原來燕棣竟是鏡水閣的主人,難怪他方才能包場。熙容在心中暗道,隨即她聽見燕棣勢在必得地開口道:“沈姑娘要的這件成衣,算在我賬上。”
“是。”莫五娘得令,命幾個伙計趕快把那件成衣取下來,包好后交給熙容的貼身丫鬟,可艾香和白桃沒聽見熙容的吩咐,誰也不敢接過。
熙容看了眼面前的燕小侯爺,半響后才道:“那便多謝小侯爺了。”
燕棣晃了晃那把騷包的名家山水折扇,笑道:“不妨事的。”
這時候旁邊幾位姑娘的聲音突然傳入熙容耳內(nèi):“聽說了么近日城東垂柳巷最里頭有位老頭子在擺攤,據(jù)說是能給人換臉,你說這奇不奇特”
“換臉之術怕是話本子都不敢這么演吧。”
“我可是聽說,他兩月前還真給一名成年男子施了換臉之術,也不知那人現(xiàn)在如何了!”
熙容眉心微動,想著這換臉之術到底是不是真的。萬一是真的,那她豈非可以找個女子,代替她入宮
她轉(zhuǎn)頭望去,卻見幾位姑娘已經(jīng)相伴走遠。熙容剛想追上去打聽更多,不料這時身后傳來男子輕佻的聲音:“捕風捉影的事,你還真信了”
熙容轉(zhuǎn)過頭,客套地說了句:“小侯爺多慮,我只是聽著有趣罷了。”
說罷,熙容準備離開鏡水閣,不料燕棣卻將折扇橫在熙容眼前,他漫不經(jīng)心道:“今日還是本侯放你進來的,沈姑娘不陪我多坐一會兒么”
他這話說完,見熙容面露為難之色,登時明白她對自己全然無意,便自嘲一笑道:“罷了罷了,強扭的瓜不甜,你去吧。”
“告辭。”熙容轉(zhuǎn)身帶著兩個丫鬟走出鏡水閣,她對車夫說了句去垂柳巷,隨即便坐上馬車,準備瞧瞧那換臉之術究竟是何情況。
艾香忍不住勸道:“姑娘,咱們還是別去了吧,免得中了騙術。”
熙容一想也是,但她還是按捺不住自己強烈的好奇心,只道:“去看一眼就回。”
豈料馬車剛駛?cè)氪沽铮笥覂蓚?cè)的空中突然被灑了一包藥粉,白色的粉末透過車簾間隙,被熙容吸入肺腑,她登時便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時,熙容發(fā)現(xiàn)她身處一間既似閨房又不似的房間,身上衣裙并未動過,四處皆是半透明的緋色綢緞和紗幔,襯得房門隱約可見,空氣中隱隱飄蕩著一股子俗艷的脂粉香氣。
她意識到不妙,這該不會是那些青樓女子接客用的屋內(nèi)吧
熙容心里一驚,猛然間想自床榻上坐起身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連動根手指頭都吃力。她蹙了蹙眉,急得直接落下淚來,心里更是一片絕望。
就在此時,房外好巧不巧地傳來老鴇諂媚的聲音:“這位公子,今日這位姑娘可是世所罕見的極品呢,您過了這村可就沒了這店,五百兩銀子當真是再劃算不過了。”
對方并未應答,只兀自推開了門扉,腳步低沉有力。
熙容淚眼朦朧中透過紗幔望去,只能瞧見一名身姿高挑的紫袍男子緩緩走來,他一言不發(fā),她心內(nèi)愈發(fā)悲戚,勉強動了動唇打算咬舌自盡,卻不料被男子一把卡住皓齒。
她咬到了他的手,卻沒甚力氣,僅如貓爪般撓了一下。
燕棣垂眸看著女子梨花帶淚的模樣,她許是沒看清是自己,美眸正泛起層層水意,一時竟如芙蓉泣露般,嬌嬌弱弱的模樣仿佛哭在他的心上。
即使燕棣自認一貫風流,可這會兒他的心尖突然狠狠顫了下,安撫的話情不自禁就脫口而出,聲調(diào)軟得不像話:“別怕,是我。”
熙容聽聞這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她愣了愣,定睛一看后,登時松下一大口氣。熙容瘋狂地眨巴著眼睛,語帶哭腔喚他道:“小侯爺。”
“我這就救你出去。”燕棣廢話不多說,他攔腰抱起熙容,旋即帶著她一腳踹開房門。
老鴇此時還未走遠,她聽聞動靜連忙折回來,一看先前那位公子竟抱著今日送來的紅倌打算離開,老鴇登時怒喝一聲,帶著一幫打手上前,尖聲道:“這位公子懂不懂我風月軒的規(guī)矩!要給紅倌贖身,是得付贖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