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媽媽是老太太的人,唐梨嚇了一跳,擔憂地看一眼陸三爺,她可不能被老太太知道在這里。
陸郁站起了身,面上沒什么表情,只淡淡吩咐一句:“你自己好好寫。”隨后就去了外間。
唐梨暗暗舒口氣,快速放下筆之后在衣側(cè)蹭了兩下,拭掉了手心的汗意。
而后又提起筆,老老實實趴在案前抄寫起來。
她完整地寫完一整首詩的時候,陸三爺剛好從外面回來,唐梨走過去把寫的字給他看,“三爺,我寫好了。”
陸郁都沒接手,只瞥了一眼,就道:“不行,重寫。”
唐梨心中郁結(jié),可又不敢說話,老老實實道了聲“是”,就又回到書桌前抄寫起來。陸郁看著她愁眉苦臉寫字的樣子,愈發(fā)覺得可愛。
一篇《無題》來來回回被要求重寫了近十次,才終于讓陸三爺點頭了。回去的時候,唐梨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忍不住想,這是陸三爺在變著法的懲罰她吧。
從那以后,唐梨凡是要給陸三爺過目的筆跡,都寫得認認真真的,生怕再被他逮住了罰抄。
時間很快到了臘月末,陸宜玉的生辰。
薛氏向來疼這個小女兒,又念著她出閣前的好日子不多了,便更大肆的給她慶祝生辰,在前院搭了戲臺子,請了京城的戲班子來唱戲,又排了好幾桌宴席,請來和陸宜玉相好的貴女圈。
唐梨雖然已經(jīng)在陸家待了小半年了,卻還是第一次接觸這些貴族世家的女孩子們。
女孩子們穿紅著綠,別珠戴釵,一個個如同花園里嬌嫩欲滴的鮮花,三五成群坐在一起,一邊看戲一邊閑聊。
她們都是從小就來往的,彼此都是閨中密友,相互熟悉,唯獨唐梨是外地來的,和她們不熟,也插不上話,默默坐在后面,伸手抓一旁小杌子上的果子吃。
“最近聽說有一種海棠珠花特別流行,我怎么瞧著京城鋪子都沒有啊”一個姑娘問道。
“悖那海棠珠花是揚州興起的,還沒傳到咱們京城這邊來呢。”另一個姑娘說道。
揚州是南下富庶之地,多有鹽商和番邦往來,很多新潮的玩意兒都是從這里興起的,京城的女孩子們倒也沒有覺得多新奇。
唐梨聽她們聊起這些服飾打扮之類的話題,就覺得有些不感興趣,她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打算起身去青松院。
她剛站起身,就被身旁一個女孩注意到了,她見唐梨面生,不由問道:“不知這是哪家的小姐”
唐梨一時之間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人群中的陸綺玉忽然嗤的一聲笑了:“她算哪門子小姐,不過是個外地來打秋風的鄉(xiāng)巴佬罷了。”
眾姑娘被這話一驚,都紛紛掩嘴竊竊私語起來,看著唐梨的目光帶著打量的意味。
陸宜玉這會兒才姍姍來遲,作為今日的壽星,她打扮得如同眾星捧月的公主一般,一身湘妃色雪狐上衣,下面搭水芙色的收腰羅裙,明眸皓齒,嬌艷欲滴。
她躍步過來,瞥陸綺玉一眼,然后跟在座的姑娘們說:“她是我家姨娘的妹妹,是我的好朋友。”
唐梨感激地看她一眼,兩人走到一邊,陸宜玉道:“阿梨,是我不好,今……”
唐梨適時按住她的手,“今日你生辰,就不必說這些了,我待會還有些事,得先走一步。”
她說著從身后掏出一個匣子,笑道:“你的禮物,生辰快樂。”
陸宜玉眼睛一亮,頓時笑靨如花:“送我的謝謝阿梨。”
唐梨看陸宜玉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心中暗暗舒一口氣,她現(xiàn)在縮減攢錢,沒有多余的銀子送她貴重的禮物,這匣子里的只是一柄仕女宮扇而已。
從前院回來,唐梨就徑直去了青松院,前頭唱戲的敲鑼打鼓聲吵得她耳朵疼,這會兒到了青松院才清凈些。
原以為屋里沒人,卻看見朝煙在收拾東西,她不禁好奇道:“朝煙姐姐做什么呢”
朝煙見是她,耐心回答道:“三爺要出一趟遠門,奴婢正收拾行李呢。”
唐梨一愣,就看見陸三爺從凈室中走出來,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呆呆地問一句:“您要出遠門”
陸郁點點頭,“揚州近日出了些亂子,皇上派我去一趟。”
唐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時之間突然沒話說了。陸郁等了許久都沒聽見下話,忽然間有點郁結(jié)。
他要出遠門,她就這反應
很快,他就聽到了唐梨再一次響起的聲音:“你能去揚州挺好的呀,揚州的海棠珠花挺漂亮的。”
“……”陸郁心中更郁結(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