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朱紅色大門如同潑了血般,門后隱約有說話聲響起,但細聽,卻只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肖傾立在門前,悄無聲息得拉開一條縫往里看去,見一素衣烏發(fā)的女人坐在梳妝鏡前,微笑著給自己印上唇紅,照著銅鏡又是拈花戴在發(fā)鬢處,又是執(zhí)筆細描蛾眉,仿佛即將去參加盛宴的貴婦。
肖傾瞳孔急速縮放,駭然發(fā)現(xiàn),那女人居然長著和柳依依一模一樣的臉!
空蕩蕩的破舊房間中,破損成一縷縷的簾紗掛在房梁,在陰風下飄搖著,女人描妝完畢后,對著銅鏡欣賞一番,語氣輕快地問道:“阿郎,你快看看,妾身這般打扮如何”
并沒有人回答她,但女人仿佛聽到了回應,開心地點了點頭,又在額頭上點了粒朱砂:“阿郎喜歡,今后我便天天都點上。”
仿佛真有人回答她般,女人站起來轉了圈,一襲白裙旋飛而起,嬌媚的笑聲回蕩在空落落的屋子里:“阿郎阿郎,我的夫君啊,你要早些回來,妾身再為你跳一支舞,奏一首曲。”
“阿郎阿郎,我的阿朗啊。”
那笑聲似喜似悲,竟讓人一時恍了神,幸虧系統(tǒng)在他腦海里及時提醒,否則肖傾恐怕也得中了這女鬼的迷幻術。
不經(jīng)意間,肖傾發(fā)現(xiàn),那女人肚子鼓鼓的,像是懷了孕一樣。
女人轉累了,停下來歇氣,她鬢角冒出細細的汗水潤濕了細碎的額發(fā),蒼白的嘴唇抖動了片刻,突然目光一凜,如箭般射向房門的位置,肖傾及時錯身避過,一時不敢再回過頭去看那女鬼目前在干嘛。
空氣十分安靜,肖傾能感覺到一股陰森毒辣的寒氣直逼而來,他手中化了個法決,正要上前一斗,突感那股寒氣硬生生止在了半途。
“寶寶!”
肖傾扒開一條縫往里一看,見一個繡花枕頭從女人的衣擺下掉了出來,女人慌張地將枕頭抱在懷里,仿佛抱著自己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寶寶不哭,不哭啊,娘親抱抱,就不疼了。”
這幅景象著實太過詭異,肖傾的嘴角抽了抽,系統(tǒng)發(fā)出了跟他一樣的感慨:【這女鬼貌似是個瘋子。】
“真不知道蔣富貴干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我不想管這檔子事了。”
凄涼的房間里那女鬼還抱著一個枕頭耐心地誘哄,渾然忘記了剛剛發(fā)現(xiàn)的那一絲異象,那模樣實在又是搞笑又是悲哀,讓人心里難受得很。
杵了一會,肖傾果斷轉身就走,不打算插手這件事。
他并不是個好人,而且還是個惡毒的反派,但是他當反派當?shù)煤苡性瓌t和底線,老幼婦孺他從不會去動,原身亦是如此。這次蔣府惹出的因果他也懶得去擔,隨蔣富貴自己的命數(shù)而定吧。
然而,當他踏進這個院子的時候,有些事就由不得他了。
整個院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被女鬼的怨念所籠罩,無論走了多久,那道出去的拱門始終遙不可及,等肖傾反應過來想要拔劍揮開幻境時,一陣眩暈感襲來,在暈倒前肖傾只來得及用一道護身法決掩去自己的身形。
有光破開黑暗,耳邊響起清脆的鳥鳴聲,肖傾從雕花木床上醒轉,抬眼打量周圍,貌似是女子的閨房,粉紅的紗幔,清淺的熏香,陽光漫過窗棱照進屋內(nèi),滿室生輝。
系統(tǒng)在腦海里提醒道:【這里是那女鬼構造的幻境。】
“我不傻。”肖傾白了它一眼,撩開蓋在身上的錦被正要下床,驚悚地發(fā)現(xiàn),他的肚子,鼓了好大一圈!
肖傾:“”
肖傾伸出食指戳了戳,軟綿綿的,有觸感,得出結論――是真的!
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肖傾一臉茫然,怔忪片刻后,連忙翻下床趴到銅鏡前照了下,更加悲憤了。
臉還是他的臉,只不過眉心點了一粒殷紅的朱砂,五官柔和了些,身形也更加苗條,他本就長得雄雌莫辨,這番變化后,就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名女子!
肖傾臉如死灰,伸手往下摸了摸,大松了口氣――還好,男人的標志還在。
畢竟現(xiàn)世中電視劇十分普及,身為當紅明星的肖傾自然也接過一些奇奇怪怪的角色,是以肖傾十分看得開,經(jīng)歷一番巨變后,淡定得找著了安慰,便挺著大肚子坐回床上開始梳理目前自己所知的線索。
他進入了那名女鬼的幻夢里,這個幻夢似乎是以女鬼生前的回憶所構造出的,而在回憶里,應該還有女鬼的丈夫。
如果想要破除幻夢,就必須得找到幻夢的陣眼破壞掉,那么陣眼很有可能就是女鬼的丈夫了。
這種時候,就再次體現(xiàn)出了肖傾精湛的,被奧斯卡金像獎認可的演技了。
他迅速調(diào)整到懷孕女子柔媚又慈愛的狀態(tài),攏了攏耳畔的碎發(fā)挽在耳后,嘴角勾起一個溫柔祥和的笑。
系統(tǒng)用機械活潑的少女音感慨道:【請收下我的膝蓋!】
肖傾徹底陷入了角色中,連帶著對系統(tǒng)都和顏悅色了些,他對著銅鏡再次調(diào)整了一番神色后,手輕輕覆在小腹上,推開門走了出去。
女鬼的功力并不深厚,只有她記憶中自己熟悉的地方構造得十分清晰,其余地方光怪陸離得仿佛打了馬賽克。肖傾穿梭在萬花筒般的場景里,行過流水小橋,來到了一座木樓前。
這座木樓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很是明晰,顯然是她生前常來的地方,肖傾沒有遲疑,推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