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謹(jǐn)之咬了咬牙,心頭不知為何有些煩悶,沉了思緒才道:“弟子去給師叔拿藥來,桌上的湯藥師叔也記得喝了。”
“行行行。”肖傾擺了擺手,見陸謹(jǐn)之始終盯著自己,只好捏著鼻子將一碗苦澀的湯藥喝了個干凈,未了一挑眉,還倒轉(zhuǎn)過來表示一滴沒剩,這才總算把這位小祖宗哄走。
他肖傾怕極了疼,但當(dāng)時情況緊迫,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伸手去截了,現(xiàn)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還很不巧的是,傷的又剛好是慣用的右手。
木桌上還放著那只傷了他的暗箭,箭尾綁了一張小紙條,肖傾廢了好大的功夫才一只手將那張染了血污的紙展開,上面的內(nèi)容十分簡單,只有六個字。
十里亭,寅時見。
這里是他暫住的西廂院,箭既然直直射來了此處,那必然是給他肖某人的了。
肖傾捻著小紙條往燃燒著的蠟燭上一放,火舌頓時將之卷成了灰飛,他懶懶往后靠在欄桿上,艷麗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夜色里那一襲白衣分外醒目,青瓦紅墻下,就這樣吹著微風(fēng),疼得睡著了。
或許是因?yàn)椴×艘粓觯糜行┏粒瑢?dǎo)致陸謹(jǐn)之回來給他敷上了傷藥又將他折騰到床上蓋好被子,他都一直沒被弄醒。
陸謹(jǐn)之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將師叔的手放在被子外面以免他碰到傷口,才輕手輕腳地帶上門離開房間。
許是怕那個放暗箭的人還會來襲,所以陸謹(jǐn)之干脆一直站在了門外守夜,抱著一柄佩劍這一站就是一晚上,紋絲不動,直到太陽初升灑下第一縷晨光才離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守了一夜的師叔,寅時便已經(jīng)翻過窗戶跑了。
-
天邊一抹魚肚白,朦朦朧朧的天光下,郊外荒草萋萋,空中繚繞著更為朦朧的霧氣,昏暗,寂靜,孤寥,但卻莫名給人一種安全感,仿佛天地之大,能由你任意來去。
十里亭外有道從頭遮到尾的白影,似乎已等候多時,露水打濕了他輕薄縹緲的紗衣,連帶著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溫潤的濕意。
晨風(fēng)也同人般溫和,穿過竹林帶來凄凄風(fēng)泣,綠油油的竹葉漫天飛舞,綠與白,動與靜,襯出了武俠中的俠義之氣。
白衣人伸出修長蒼白的玉指,接過飄到身前的一片竹葉,含在唇邊,一首輕柔溫婉的小調(diào)奏響,悠悠綿長。
肖傾如同晨時漫步般,不快不慢地朝白衣人走去,一襲輕衣飛舞,長發(fā)微揚(yáng),自朦朧霧色而來,身姿翩然驚鴻,艷色無邊。
只一眼,哪怕從未見過,也沒人會懷疑,天底下最美之人也不過如此了。
“你邀我來,是終于活膩了想要我給你個痛快么”肖傾咧開一口白牙笑了笑,殷紅的嘴唇越發(fā)醒目,當(dāng)真是能讓日月為之顛倒的容顏,然而出口的話卻狠毒得像染毒的刀子。
肖傾撩起衣擺往欄上一坐,靠著柱子掩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笑意有些冷:“你猜這個時辰,這個地點(diǎn),最適合干什么”
白衣人停下曲音,轉(zhuǎn)過身,但由于戴了一頂白紗掩面的斗笠,并看不清真容,他的聲音輕輕淺淺的,很溫柔地詢問道:“適合干什么”
“殺人拋尸,再好不過了。”肖傾抽出昨晚傷他的那只暗箭把玩,眉梢飛揚(yáng)入鬢,說不出的妖魅。
白衣人愣了愣,歉意道:“抱歉,我看不見,當(dāng)時以為只你一個人在。”
肖傾的動作頓住,抬眼看去,果真見白衣人面對他的方向偏了幾分。
“哈,真是天道好輪回,溫如玉,三年不見,你還真成了個瞎子啊。”
肖傾露出了一個惡毒至極的笑。
“瞎了不是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