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上作坊吵鬧不休,沈墨倒是一點不心急,從鎮(zhèn)上離開后他徑直回了家。
離開小鎮(zhèn),順著木場運輸木材的大道向東走半炷香時間,再拐個彎兒走上一段,便能看見幾間稀零坐落的已有些年歲的老屋。
到家,沈墨才進籬笆院旁邊就傳來一陣叫喊,沈墨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形清瘦個子略有些嬌小的男人正向著這邊走來。
“我聽說你去戚家那邊找事做了”男人看向沈墨的眼神充滿擔憂。
他個子本就有些小,來到沈墨面前后更顯秀氣,聲音比起沈墨來也更為清脆些,少了幾分沈墨聲音的磁性沙啞。
他姓鐘名希,就住在沈家隔壁,是早上那虎背熊腰絡(luò)腮胡男人家的,按這個世界的說法,就是早上那絡(luò)腮胡子的侍。
雙兒若只看外貌幾乎與男人無異,但骨架身形卻要稍小些,少有能長得高高壯壯的。除此之外,雙兒五官輪廓也更為清秀,聲音也要清脆些。
雙兒嫁人,便稱侍,妻妾侍,雙兒嫁人后侍的地位比起妾來卻還要低得多。
只因為雙兒雖然有生育的能力,但是受孕幾率卻遠不如女子,且生出來的也多是雙兒。
再加上雙兒數(shù)量不少,身段平板不如女子嬌媚,還有著男人的那玩意兒,不招人喜歡,偏還不如男人有力氣能務(wù)工做事賺錢養(yǎng)家。種種加起來,也就導致雙兒地位越發(fā)的低賤。
雙兒不許入仕,不許經(jīng)商,甚至讀書識字都是大戶人家才能做的事情。在這世上能娶到女子是福氣,但雙兒卻是幾乎是個男人就能取上。
雙兒賤娶賤嫁,娘家能給找個好人家嫁出去就算不錯,夫家娶個雙兒花不了多少錢,窮些的說不定還能撈點陪嫁多個勞力。
絡(luò)腮胡子家,平時絡(luò)腮胡子在木場里伐木賺錢養(yǎng)家,鐘希負責家中所有家務(wù)事,還要顧著地里,忙時也去木場幫忙做點能做得動的賺錢。
對此,沈墨不予評論。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在那絡(luò)腮胡子看來在外人看來,甚至在鐘希自己看來,這一切就該是如此。
況且即使是如此,絡(luò)腮胡子待鐘希也已經(jīng)算是不錯,至少沒打沒餓著,好些人家根本不允許雙兒上桌。
在這,雙兒命比草賤,打死了自己家的雙兒甚至都不用償命,有些地方甚至還能買賣雙兒。
除此之外,這世界與沈墨之前所在的世界也還有許多不同之處,沈墨所知道的那些歷史這里都不曾存在,各種技術(shù)的發(fā)展也不盡相同。
就拿木匠工藝來說,便與沈墨所知的相差甚遠。
在這里,木業(yè)依舊是建筑與日常工藝的主流,但在這里,建筑日常家具卻多是用各式鐵釘與木膠拼接黏貼制成。
要說便捷,那倒是當真要比沈墨所知的方便快捷得多,但要真比工藝手藝那就差遠了,根本沒什么可比性。
沈墨之前拿去應(yīng)聘的那瞎掰凳與將軍案,放在這里能讓人眼前一亮嘆聲精妙,但若放在沈墨所知的世界,卻只不過是古人學藝時練手的玩意兒。
思及木匠的事,沈墨想到戚家與沈家那些事,思緒轉(zhuǎn)了一圈,才又回到鐘希身上。
“是去了。”沈墨答。
戚家和沈家的事情眾所周知,鐘希聽說沈墨去戚家那邊謀職,看向沈墨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擔憂與不安。
“那怎么樣戚家怎么說”
“應(yīng)該成了。”沈墨道。
這并非他自大。撇去沈家和戚家的那些事不提,單從今天會場其他人拿出來的物什來看,那職位沈墨就勢在必得。
這結(jié)果在沈墨決定拿出瞎掰凳和將軍案時就已經(jīng)在他預(yù)料之內(nèi),事情順利發(fā)展,沈墨也沒心思去沾沾自喜,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jīng)在思考下一步該如何。
沈墨準備拿回木場。那木場原本就屬于沈家,況且他也確實需要一份產(chǎn)業(yè)或者一筆錢。
沈家落沒后,沈父與沈墨的母父就相繼病倒,幾年下來早把這本就已經(jīng)所剩不多的家磨耗得一貧如洗,以至于他如今是寸步難行,甚至就連之前制作瞎掰凳和將軍案的工具都買不起,還是向絡(luò)腮胡子借的。
對于沈墨的自信,鐘希一直面露不安,絡(luò)腮胡子傍晚下工回來從鐘希口中聽說這事后,亦是如此。
直到沈墨在兩人拐彎抹角的寬慰中,如期等來了戚家來通知的人,兩人才總算是收起了臉上的不安,轉(zhuǎn)而一臉驚訝地看著沈墨。
知道事成,絡(luò)腮胡子立刻來了勁,他拉著沈墨不讓走,硬是要去慶祝一番。
沈墨推辭兩句沒推掉,也就跟著他一起向著鎮(zhèn)上走去。
絡(luò)腮胡子家就在沈家隔壁,兩家院子挨著院子,站在自家院里對方客廳都一覽無余。
在沈墨原本的記憶中兩家來往不多,一是因為沈家是后面搬來的,二是因為沈墨因家境敗落的事情一直抑郁寡歡性格陰沉不喜說話。
熟絡(luò)起來還是在如今的沈墨醒來后,他不似原本的沈墨寡言少語,有時也會打探詢問些這世界的事情,慢慢就熟了起來。
再加上大抵是因為沈家那些事觸動了絡(luò)腮胡子的同情心,這一家子一直對他頗為照顧。
到了鎮(zhèn)上,絡(luò)腮胡子直接拉著沈墨就去了一家他常去的酒館。
酒家與絡(luò)腮胡子熟悉,給在后院一個安靜的角落收拾出了一張桌子,又送了碟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