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入閣之事, 自然也有人反對。奈何皇帝先把陸意之拎過來當了御史大夫,沈鈺在御史臺早已兇名赫赫,底下御史一尋思,得,嘴炮干不過他也就算了,頂頭上司還是他舅哥, 那還是閉嘴吧。當然, 也有不信邪偏要反對的,結(jié)果卻慘遭皇帝親自打臉,不閉嘴也得閉嘴了。
天時地利人和都占了, 沈鈺這閣入的,真是輕輕松松。
新帝雖然尚未成年,卻極有主意。處事雷厲風行, 極有魄力。相比起前一個優(yōu)柔寡斷讓大家集體頭禿的皇帝,新帝真是光憑剛登基后迅速決策官員任命罷黜之事就能拿個高分。
也正是因為如此,首輔傅卿珩更加低調(diào)了。原本撥亂反正那一出, 傅卿珩在其中出了大力,現(xiàn)如今傅卿珩也安靜下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辦些事, 仿佛之前弄出那么多人大聯(lián)盟的人不是他一般。
沈鈺見了也只能說一句這位果然是老油條, 瞧這滑不留手的處事手段,哪怕新帝心里忌憚他的能耐,都找不出一絲破綻。更何況新帝親政還要幾年時間,到那時, 憑借傅卿珩的手段,應該能體面退休過上幸福的老年生活。
年輕時手掌天下權(quán),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退休。這等人物,簡直是個傳奇。
沈鈺默默吸收著來自大佬的官場成功守則,覺得自己離成功又進了一步。
新官上任三把火,沈鈺第一把火就讓傅卿珩為他捏了把汗。
兵部掌選武、地圖、車馬、甲械之政,沈鈺上任后,沒動車別人最在意的選武之事,反而在地圖上大做文章。
這也不能怪沈鈺,見識過現(xiàn)代各種精確到地圖后,任誰看到現(xiàn)如今這些不大靠譜的地圖都會覺得頭大。之前齊王偷襲釧陽郡,沈鈺趕路時就吃過地圖的虧。現(xiàn)在這地圖,畫法有好幾樣,有南邊在上的,有北邊在上的,還有視角不明瞎畫的。部分圖上畫的參照物也有點考驗人的理解能力,畢竟地圖不常更新,幾年前這里有棵大樹,沒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砍了,方向感差一點的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走錯了路。
沈鈺上回奔赴釧陽郡,還好士兵多為本地人,對兩地的路線比較熟。要是讓沈鈺一個人拿著地圖趕路,說實在的,要是不問人,沈鈺還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順利找到目的地。
這會兒沈鈺進了內(nèi)閣,看了兵部的輿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青州的地圖有問題,是整個大楚的地圖都有問題啊比例尺什么的沈鈺也不強求了,好歹畫得準確點啊。這地圖,具體面積,和戶籍記載的不大對得上。比如沈鈺十分熟悉的青州,他都時不時下鄉(xiāng)走一走,能估計不出青州大致有多少戶百姓,每戶有多少永業(yè)田嗎
這屆地圖不行,必須打回重做。
下面四個司的人還松了口氣,頂頭上司要求重畫地圖,難度系數(shù)好像不是太高的樣子,我們可以
倒是傅卿珩一眼就看出沈鈺的打算,捻著胡須對沈鈺笑道“你這可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不過也別清得太徹底,水至清則無魚。”
沈鈺也笑“真是什么都瞞不過您。”
“多動動腦子就猜出來了。你那性子,從來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我可不覺得你這回就是單純地重新畫圖。再一想,畫圖要準確,就必須重新丈量土地。那不就清楚了,你這是劍指隱戶。”
沈鈺忍不住為大佬鼓掌,思路完全沒毛病。
傅卿珩還在繼續(xù)感嘆“倒是沒想到,張清這回也被你說服了,跟著你一起布局。”
沈鈺心說自己要重新丈量土地,清一清人口不就是順手的事么張清那家伙恨不得把國庫填得滿滿當當?shù)模腥藥退咫[戶,他能不高興
傅卿珩見狀,提點了他一句“清隱戶可不是小事,哪怕是我也得謹慎處理,張清既然愿意幫忙,想來后續(xù)的事宜他會幫你兜著,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凡當官的,名下哪能沒點別人掛靠的田地呢沈鈺當年不過中了個秀才就有一堆親戚跑來想把田地掛在他名下避稅,中舉后前來找他的人更多。為什么說窮秀才富舉人,就是因為舉人不但能做官,名下掛靠的田地也不少。哪怕不當官,單憑收掛靠費都能讓自己一家過得十分滋潤。由此可見,國庫少了多少收入。
歷朝歷代清隱戶之事都史不絕書,但還是沒能有一個有效的方法控制這種行為。
實際上,傅卿珩也不大支持沈鈺在這個關(guān)頭清隱戶,“以往清隱戶,都是國庫吃緊無奈之舉。如今國庫豐盈,你實在沒必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