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翠花聽著這話就氣悶,心里也憋了勁兒,聽到沈鈺惦記著讓她享福,也覺得怪對不住這個孫子:“你說你,投胎的時候眼神咋這么不好使,怎么就落到咱們家來受苦了呢”
沈鈺一笑:“那不是知道奶疼我,這才趕過來了。再說了,我在家哪里受過苦爺奶爹娘和姐一個比一個心疼我。我這是落在福窩了才對。”
這話說得一家人就跟灌了碗綠豆湯似的,心里不知道有多舒坦。
錢翠花心情一好,看啥都順眼,也不計較孫女吃了寶貝孫子的雞蛋羹這等大錯,扭頭朝沈梅說道:“聽到?jīng)]有,你弟對你多好村里其他孩子誰不護(hù)食,以后你可別忘了你弟!”
沈梅利索地洗了碗,認(rèn)真點頭道:“我知道了奶,二娃對我好,我也要對他好!”
人都是對比出來的,沈梅想想村里其他同齡小姐妹,在家埋頭干活還吃不飽,被兄弟欺負(fù)了還要挨爹娘罵,連哭都得躲著哭,不然又要被罵喪門星。對比起來,會幫她干活還會偷偷留雞蛋羹給她吃的沈鈺形象就特高大。沈梅真心覺得她奶這話沒說錯,她弟是這世上頂頂好的兄弟,攤上這么好的兄弟是她的福氣。
沈梅就這么被錢翠花洗了腦,想著雞蛋羹的滋味兒,一晚上都美滋滋的。
沈鈺也在發(fā)愁,自己今年都六歲了,也不知道家里對自己有什么安排。摸著良心來說,沈鈺自然是不愿意種一輩子地,思來想去,唯有科舉這條路最適合他。
不是沈鈺自夸,對于念書一道,他很是有些天分,當(dāng)年大山中的教育資源那么差,他都能考出近乎滿分的成績摘下省狀元的稱號,帶著全家一起走出大山,后來發(fā)達(dá)后還給家鄉(xiāng)捐款鋪路蓋學(xué)校。現(xiàn)如今的處境比上輩子還差,沈鈺也不氣餒,頭一個想到的也是通過科舉出人頭地,帶著全家過好日子。就是不知道,家里長輩是什么章程。
爺奶他們確實疼自己,可是讀書費錢,家里窮,怕是供不起。沈鈺心里倒是有幾個賺錢的辦法,可他年歲小,突然說出這些東西,怕是要把李巧兒嚇得請大夫。
更何況,現(xiàn)在這個大楚朝,沈鈺也沒聽過,上輩子學(xué)的歷史估摸著也派不上用場,沈鈺上輩子是理科生,對于啃讀四書五經(jīng)考功名這事兒,內(nèi)心也有那么一丟丟忐忑。哪怕上輩子是學(xué)神,這輩子專業(yè)不對口,在還沒正式上課看到課本前,底氣總歸也不是那么足。
沈鈺瞎琢磨的時候,李巧兒也在同丈夫商量:“他爹,你看二娃也六歲了,咱要不也向族長家學(xué)學(xué),把他送去隔壁村的陳秀才家念書去”
沈二川是個悶性子,低頭琢磨了半晌,悶聲道:“讀書是個費錢的活,家里沒啥閑錢,養(yǎng)個讀書人怕是養(yǎng)不起。”
李巧兒頭一回急眼了:“再難,日子扣扣索索也能過。咱們二娃誰不夸他聰明就連族長那幾個孫子都比不上咱二娃機(jī)靈懂事!咱就這一根獨苗,你忍心他跟你一樣,一輩子在地里刨食靠天吃飯”
沈二川想著白嫩討喜的兒子要跟自己一樣成天在地里忙活,心里也是一堵,思忖了片刻,抬頭看向李巧兒:“你那兒攢了多少錢”
說到這個,李巧兒得意一笑,從床底下摸出個灰布包,小心打開:“你看,這些年老天賞臉沒鬧災(zāi),娘把銀子看得緊,這都是我這些年偷偷攢下來的,二兩多銀子呢!二娃念書的束肯定夠了!”
說完,李巧兒又推了一把沈二川,朝著正房努了努嘴:“娘那兒肯定還有不少銀錢,干其他事兒,娘不樂意拿錢,但你想想娘疼二娃的那個勁兒,能虧了他”
嫁了沈二川雖然沒有兄弟幫襯,但也有一點好,家里就他一個兒子,老兩口的東西都是他的,不用為著分家時一張桌子一個碗的事兒同妯娌鬧騰。
沈二川想想,是這個理兒,又吩咐李巧兒:“今年的糧食我瞅著收成不錯,咱家那三畝田估摸著能有一千二百斤的糧食,交了稅還能剩不少。日子要是真緊巴,咱們就拿大米換黃米,實在不行再吃點糠,總能對付過去。”
李巧兒了了一樁心事,這才笑著歇了。
第二天大早,李巧兒鼓足了勇氣挨到錢翠花身邊,低聲說了送沈鈺去念書的事兒。
錢翠花瞅她一眼,覺得這窩囊蛋倒也沒蠢到家,知道為孩子考慮。不過家里事多,錢翠花也沒直接表態(tài),擺擺手讓李巧兒趕緊去地里忙活,轉(zhuǎn)身進(jìn)屋找錢鐵柱嘀咕了半晌,出來后滿臉都是笑意。
李巧兒沒敢再催她這個彪悍的婆婆,依依不舍地看了正在喂雞的沈鈺一眼,滿腹心事地出了門。
沈鈺倒是沒想到,自己煩心的事兒,他爹娘已經(jīng)為他解決了大半。等到其他人都去田里割水稻去了,沈鈺就見他奶笑著朝他招招手,小聲問他:“二娃啊,跟奶說,你想念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