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蓁笑著夸她:“晴初的手藝巧了,以后任誰給我挽發(fā)都不讓。”
晴初笑著替她攏了攏大氅,細(xì)聲道:“殿下,奴婢就在宮里給您熱著梅花烙,讓夏嵐和秋雨陪您去雁門可好”
楊蓁可憐巴巴地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殿外。
出了長樂宮,她恨不得自己腳下生了風(fēng),能立刻將她帶到雁門去。
可還是得耐著性子等著轎輦來了,慢悠悠地抬著她往雁門走。
這一路道雁門不過要多繞兩座宮苑,楊蓁卻覺得有半輩子那么長。
她從未有過如此想見傅虔的時候,不知催了抬轎的多少次。
她只知道自己很想見到他,想見到那個活生生的他。
哪怕他眼神凌厲,瞪一瞪眼睛就要把人嚇哭。
可她知道他有一顆這世上最難得的赤子之心,是一百個陸子胥也及不上的。
只見遠(yuǎn)遠(yuǎn)地,那巍峨高大的雁門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
巨門之下,有一人負(fù)手而立。
英姿颯爽,宛若神祗降世。
他就是大孟的守護(hù)神,上將軍傅虔。
轎輦輕輕著地,楊蓁再也抑制不住情緒,還不等侍女來扶她就自己走了下來,急切地向那人而去,幾次險些將腳扭了。
傅虔似乎聽到聲響,原本負(fù)在身后的雙手緊張地垂到身側(cè),目光定定地看著來人。
假如是多年前的她,一定看不出那目光背后是怎樣的癡情。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連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他由遠(yuǎn)及近,從模糊變得清晰,一如她認(rèn)識他的過程。
離得近了,才看得出來,他的眉眼還沒有平定淮南那時的狠戾。
他輪廓硬朗,劍眉入鬢,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帶著難以形容的俊美。而那眼眸之中,乃是深淵浩瀚。
他微微頜首,高挺的鼻梁正中有一粒小小的痣十分明顯,更平添一絲風(fēng)流。
“末將,參見公主殿下。”
他話音未落,卻聽得楊蓁一字一句地問:
“傅虔,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傅虔愣了片刻,一貫淡泊冷靜的眸子少有地出現(xiàn)了慌亂。
他這次來,原是想問問她,為何非要取消婚約。
如果她愿意見他,他一定會用盡全力挽留。
不管有多卑微。
可他從未想到,會是這樣的開場。
沉吟片刻,傅虔輕聲道:“從我十八歲時把你從豹子口中救下來的時候開始。”
他在軍營待慣了,戰(zhàn)前那震天的號令喊了不知多少次。可是當(dāng)著他小公主的面,他總害怕自己音量太大會嚇壞了她。
見楊蓁不開口,他的音量又壓下去分毫,小心翼翼地開口:
“公主……”
楊蓁沒動彈,可心中有風(fēng)雷滾動,自肺腑洶涌而上,到最后盈滿眼眶,一滴清淚從她眼角迅速地滑落。
接著一顆,兩顆…
傅虔嚇壞了,也心疼得不行。
他從小放在心里疼愛的人,如今在他面前沒來由地哭成了淚人,還多半是被他嚇得。
見狀,秋雨和夏嵐也被嚇了一跳。
這七公主是出了名的嬌氣任性,若是讓皇后娘娘和幾位皇子知道了,還不知會怎么問責(zé)。
一時間,眾人如同眾星拱月一般圍著楊蓁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只盼著她可千萬別驚動鑾駕。
可誰知楊蓁一抹眼淚,沖過去一把摟住傅虔的腰,將一張小臉埋在他衣襟里,嚶嚶地哭了起來。
傅虔十五歲上戰(zhàn)場,廝殺了這么多年,這還是他頭一回遇見讓自己腿軟的敵人。
不過這敵人,是他這世上唯一一個主動繳械投降的敵人。
礙著這么多人在場,就算楊蓁的擁抱讓他心里吃了蜜一樣甜,可他到底不能在婚前輕薄了他的小公主,給旁人留下話柄。
于是他只能輕輕地用指尖碰了碰楊蓁的衣裳,以示安慰。
只聽楊蓁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臉還倔強(qiáng)地埋在他懷里,悶悶出聲:
“你…你腰真細(xì)。”
傅虔沉默片刻:
“是…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