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慎之的表面功夫,那是一等一的,馬上道“是我太激動了,樓兄見諒。”
樓晏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俞慎之摸摸鼻子,沒趣地停了嘴。
兩人一人一邊,守在門口。
眾人眼見掐不起來,還挺遺憾的。
這個俞慎之,既有圣心又有后臺,怎么膽子這么小
另一邊,康王世子進了康王的營帳“父王。”
康王正在和清客對弈,頭都沒抬,慢吞吞道“明日大祭,你準備好了嗎”
這是他受傷以來,第一次收到父親的關懷,康王世子有些受寵若驚“是,孩兒的傷已經(jīng)無礙了。”
然而,康王下一句卻是“你明日可別惹出不必要的事情來,叫陛下難堪。”
康王世子臉上的笑容凍結(jié)。
所以說,父王根本不是問他的傷,而是怕他弄出事故,丟了老六的面子
他定定神,壓下心里的火氣,重新露出笑“父王放心,我明白。”
康王點點頭,指了指側(cè)邊“坐吧。”
康王世子低頭稱是,小心翼翼坐下,看他們下棋。
祭殿里哭聲漸歇,太后拭去眼淚,安慰大長公主“明日還有祭禮,你別傷心過了。駙馬向來珍愛你,若你哭傷了身子,他只會泉下難安。”
大長公主紅著眼睛“我知道,嫂子也是,不要太難過了。”說著,轉(zhuǎn)頭又對皇后道,“辛苦你多陪陪太后,不要叫她哭傷了。”
皇后恭敬稱是。
“回去吧,”大長公主說,“明日可有得累,你們都回去好好休息。”
“是。”
送走太后等人,大長公主慢慢拭掉臉上的殘淚,神情逐漸變得冷漠“我們也回吧。”
池韞應聲“是。”
雙方一前一后出了祭殿,池韞刻意落后一步,與樓晏并行。
“太后還好吧”樓晏問。
池韞搖了搖頭“不太好。”
樓晏側(cè)頭看著她。
池韞說“這四年,太后其實一直沒接受現(xiàn)實。對她來說,先帝駕崩,先太子身亡,都是正在進行的事,這傷心又怎么過得去”
樓晏默然。
好半天,他輕輕開口“我知道這種感覺,明明記憶里都是鮮活的人,可一眨眼,全都沒有了。一天天地數(shù)著日子,一天前他們還在高談闊論,兩天前爭辯得要死要活,三天前一起出海,四天前喝醉了胡亂作詩,五天前還在書閣里偷偷看人打球可他們永遠不會回來了,只能變成回憶,變成永遠也無法彌補的遺憾。”
池韞不由停下來,抬頭看著他。
祖父死的時候,無涯海閣一團亂,她還沒來得及傷心,自己也落入了海中。
等到再醒來,漫長的時間隔開了回憶,那些悲傷的情緒也被淡化了。
但她能夠想像。
時間的洪流滾滾而過,沖走了身邊所有人,看著他們越來越遠,只有自己被留在原地。
她很想抱一抱他,可現(xiàn)在不行,只能努力想一些俏皮的話,讓他別那么難過。
于是她脫口而出“你居然知道我在書閣看人打球難怪你自己都不下場”
樓晏如她所愿地笑了。
“你第一回偷看,我就知道了。書閣的窗臺,突然出現(xiàn)一盆花,就是你躲在后面。”
池韞回憶起來了。
“對了,第一次有看到你,可就那么一次,我還以為你不喜歡玩水上蹴鞠。”說罷,她瞥了眼他的胸膛,“不想讓我看,現(xiàn)在還不是求著我看。”
周圍是密密麻麻的帳篷,有軍士來來回回巡邏,還有人出來溜達散步,樓晏的臉紅了紅,輕咳一聲“你偷看良家少男,還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