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進來七年多了,孩子都生了四個,無論公公也好婆婆也好,都沒給過她好臉兒,自然也不配有姓名。
這是曹麗娟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趙珍珍趕緊說道,“那我馬上就去熨一下吧!”
曹醫(yī)生又搖搖頭,輕飄飄的說道,“家里的熨斗不能用了,你大姐看過了,里面有個零件壞掉了,等我洗了讓裁縫店的師傅幫著熨一下吧!”
趙珍珍點點頭,抬腳準備去廂房把公公的襯衫也做出來,沒想到才踏出門檻,就聽到老三建昌哇得一聲哭了起來!
她趕緊幾步跑到樹蔭下,建昌看到她過來了,抬起小屁股從凳子上站起來,胖臉蛋上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邁著小短腿張著兩只手臂往她懷里鉆。
“媽媽,嗚嗚。。。。。媽媽!”
趙珍珍半蹲下攬住孩子,拍了拍他的后背,一邊掏出手絹給他擦淚,一邊問道,“寶寶怎么了媽媽是不是告訴過你,咱們建昌四歲了,是大娃娃了,不能隨便哭鼻子了,你告訴媽媽好不好,到底怎么了”
王建昌很快不哭了,他哼唧了幾聲,鼻子微微皺著,張著嘴巴露出一嘴小白牙,很顯然是生氣了,說道,”媽媽,姐姐打我!”
王稼軒給孩子們上完課,女婿朱家成把茶案搬出來,翁婿兩人在葡萄架下品茶,方向正好是背對著孩子們,并沒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兒,建昌哭了王稼軒本來要過去的,但趙珍珍速度比他快,他就坐著椅子上沒動。
王文美的小女兒霜霜大眼睛眨巴眨巴,委屈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本來她也想叫媽媽的,不過又想到自己已經(jīng)七歲了,是大孩子了,帶著哭腔說道,“我沒打弟弟!”
朱家成走過來抱住小女兒,說道,“是不是你倆搶書了弟弟還小,你要讓著她點好不好在家里姐姐是不是也會讓著你”
霜霜撅起小嘴巴,說道,“爸爸!我沒跟弟弟搶書,是建昌弟弟要學orange這個詞,他發(fā)音不準,我糾正了好幾次,可他還是發(fā)音不準,我就批評他了,然后他就哭了!”
的確,和建民建國比起來,建昌的語言表達能力要弱一些,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兩個大的不但會背三字經(jīng),唐詩也能背很多首了。
建昌現(xiàn)在只會跟著大人念三字經(jīng),五個字以上的唐詩不肯學,學了也念得磕磕巴巴的,很多字的發(fā)音也不準確,趙珍珍糾正了很多回,但他卷舌音就是說不清楚。
不過,這也不算什么大事兒,俗話說貴人語遲,當然趙珍珍不算什么貴人,她小時候一直到四歲才開口說話呢。
建昌比她強多了,這孩子雖然說不太清楚,但記性好著呢,上回王文廣感冒了,趙珍珍明明記得上次從醫(yī)務(wù)室開得退燒藥還沒用完,就是找不到了。
還是建昌給指了指二樓客房的柜子。
她對建昌笑了笑,說道,”寶寶,霜霜姐姐教你念英文,你要好好學,學不會也別著急好不好”
建昌嘟著嘴說了一聲好。
趙珍珍又沖霜霜笑了笑,說道,“霜霜,你弟弟還小,教給他英文的時候要多念幾遍,好不好”
霜霜遲疑著點了點頭。
王建民挺喜歡建昌這個胖弟弟的,他猶豫了好幾下,才說道,“媽媽,霜霜姐姐教弟弟念單詞,弟弟念得不好,霜霜姐批評弟弟不好好學,弟弟沒哭,是霜霜姐姐先推了他一下,他才哭的!”
建昌聽了哥哥的話,小下巴連連點了好幾下。
霜霜很不服氣,她又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弟弟太笨了,我一著急才推他的!他后來也推我了呀!”
朱家成摸了摸女兒的頭,說道,“霜霜啊,弟弟不是太笨,是還太小了!你記住以后教弟弟要有點耐心,多教幾遍好不好你要是不想教就讓姥爺教弟弟好不好”
霜霜點了點頭。
王稼軒走過來對幾個孩子說道,“玲玲霜霜,建民建國建昌,你們想不想聽青蛙王子的故事啊 ”
孩子們異口同聲的說道,“想聽!"
故事很快講完,王文美端了一盤子切好的西瓜送過來,她特意分給霜霜,建昌各一塊大的,建昌胖臉上全是笑,奶聲奶氣的說道,“謝謝姑姑!”
周日下午,王文廣終于從山西回來了,趙珍珍親自下廚做了一鍋山藥雞湯,她給丈夫盛了滿滿一大碗,說道,“山西那邊是不是更熱呀我記得你的一個學生就是山西的對吧”
王文廣喝了一大口雞湯,說道,“是,錢洪慶就是山西的!”
趙珍珍放下筷子說道,“我前幾天還碰到他了呢,他有些日子沒來了吧,聽說已經(jīng)畢業(yè)工作了,怎么看著還那么不穩(wěn)重,騎個自行車差點撞到我了!”
王文廣皺了皺眉頭。
錢洪慶這個學生,聰明是真聰明,只是最近辦的事兒有些一言難盡。
現(xiàn)在國家大力號召大學畢業(yè)生回原籍工作,各省也為此出臺了不少政策,生怕本省的人才流到別處去,錢洪慶是山西的,按照政策是會分到當?shù)氐钠髽I(yè)單位工作。
但錢洪慶不肯回去,平城的化工廠在全國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認為回去了肯定沒有留下來前途更好。于是先找了王文廣說情,沒想到恩師這次不但沒幫他,還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場面話,說家鄉(xiāng)培養(yǎng)了他,他不能忘本。
錢洪慶只好想了個別的辦法,他本人條件不錯,又是高材生,系里不少女生傾慕,他迅速和化學系另一個副主任的女兒好上了。
這個副主任業(yè)務(wù)水平一般,但長袖善舞,和王文廣不是一個路數(shù),竟然真的把未來女婿弄進了平城化工廠。
只是這樣也就罷了,錢洪慶竟然從那以后再也不上恩師的門了。
他恐怕是忘記了,大二的時候他把錢全買了實驗材料,窮得沒飯吃,是誰伸出了援手,冬天看他穿的太單薄,又是誰給他送了嶄新的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