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迪果然坐在那里,他正皺著眉看著手里拿著的樂譜,另一只手則時不時在琴鍵上按動幾下,大概是在練習新的曲子,等他抬頭不經(jīng)意間看到他哥時,立刻眼神一亮。
比起他這半吊子,還因為時間原因變得生疏起來的技術(shù),布魯斯可是要厲害多了,而且這段時間他的鋼琴也的確是布魯斯在教。好的鋼琴老師對于韋恩家的人來說并不難找,不過布洛迪也不準備做個什么高深鋼琴家,所以有他哥教就足夠了。
“g大調(diào)小步舞曲,是嗎”
布魯斯在沒有看到琴譜前,就根據(jù)布洛迪之前斷斷續(xù)續(xù)的音符聽出來是哪首曲子,布洛迪連忙點頭,挪了挪屁股,給他哥留出個位置。
布魯斯坐了下來,手指放到了琴鍵上,不像是布洛迪還需要琴譜對照著,那雙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屬于成年人的手十分自然流暢地在黑白琴鍵上舞動著,動聽的音樂聲從他的指尖泄出,在這個琴房內(nèi)回蕩。
等最后一個音符在空中跳躍著,然后漸漸消散,布洛迪立刻抬手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布魯斯低笑了聲,然后放下手,側(cè)頭看向布洛迪:“該你了。”
布洛迪十指放到琴鍵上,一邊看著樂譜,一邊彈奏,然而樂聲卻沒有之前布魯斯所彈的那么自然,甚至有點兒難聽。然而布洛迪絲毫沒有受到打擊,布魯斯也不會取笑他,而是十分耐心地在他耳邊低沉著教導該注意的技巧和手法。
一開始顯得有些刺耳的樂聲逐漸變得流暢起來,在一遍又一遍地循環(huán)中,從勉強能聽,變成了十分悅耳。
最后布洛迪一時興起,在彈奏間隙伸出手,將布魯斯的手抓住,放到了琴鍵上,側(cè)頭朝他哥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布魯斯也微微勾起唇,配合著他彈奏起來。
寒風簌簌,布魯斯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他提著保險箱大步向前走著,直到跨入韋恩老宅大門,一直緊繃著的身體才終于放松了些。
等他來到書房后,便迫不及待地將保險箱打開,亮眼的藍光從保險箱內(nèi)透了出來,倒映在布魯斯的眼中,卻正是他一直希望拿到的宇宙魔方。
“阿福!”布魯斯喊了聲,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并沒有得到老管家的回應,他疑惑地蹙眉,將保險箱合上鎖住,出了書房。
布魯斯找了好一會,才無意中發(fā)現(xiàn)阿爾弗雷德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大門口,向外望著什么。
布魯斯走到他身邊,順著老管家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是韋恩家族的墓地,“你看著那里干什么”
“老爺。”
“嗯”
阿爾弗雷德輕聲道:“您拿到宇宙魔方了,對嗎”
“嗯。”布魯斯又問,“你剛剛?cè)ツ牧恕?
阿爾弗雷德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偏頭看向布魯斯,就算是鏡片也無法遮擋住他目光中的悲傷,“太遲了。”
“……什么”
“太遲了,老爺,”阿爾弗雷德低聲道,“在您回來的前一天,少爺走了,他已安眠與祖輩之處。”
布魯斯瞳孔微微長大,“你在開什么玩笑,阿福!”
阿爾弗雷德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那眼神里的悲戚卻沉重到讓人呼吸困難,布魯斯垂放在身側(cè)的手握成拳頭,卻無法克制地輕抖著,下一秒,他直接朝墓地跑去!
寒風刮過他的臉頰,甚至有種刺骨的冷,墓地入口內(nèi)黑漆漆一片,就如欲吞噬人的巨獸,也許是恐懼,也許是絕望,也許還有別的,布魯斯?jié)u漸慢了下來,甚至有那么一刻不敢進去。
他木然地看著墓地入口,面無表情。
許久,他終究是走了進去。
一排又一排地棺槨在他視線中越過,上面填寫著祖輩的墓志銘,直到出現(xiàn)熟悉的名字——
布洛迪韋恩。
布魯斯腳步停住了,他呆怔地看著這個名字,甚至沒有發(fā)覺自己伸出了手,顫抖著落在了黑色的刻字上,那一瞬間,他的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的畫面——
最后停留布洛迪毫無生氣倒在地上的一刻。
……
睡在床上的人猛地坐了起來,昏暗寂靜的房間內(nèi)響起急促的喘氣聲,驀地,他直接下了床,甚至忘了穿上睡謝,匆忙拉開了門,快跑著離開了臥室。
走廊里亮著柔和的光,從臥室里跑出來的布魯斯赤腳下了樓,眼看著就要往大門走去,直到他的手碰到門把手,準備扭開時,客廳的燈啪地一聲亮了。
“老爺”
阿爾弗雷德帶著疑問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布魯斯倏地轉(zhuǎn)過頭,他臉上過于難看的表情直接讓老管家神情一肅。
“發(fā)生了什么事,老爺”
“我——”
“怎么了”布洛迪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了過來,布魯斯瞳孔驟然緊縮,飛快地看了過去。
穿著睡衣,腳踩著棉拖鞋的布洛迪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中,似乎是因為被這動靜弄醒,他臉上還帶著睡意,正抬手揉著眼睛,張口就要打個哈欠,結(jié)果哈欠打到一半,下一秒就被人猛地抱住。
布洛迪身體下意識朝后仰了一下,但又極快地被對方拉回,緊緊抱在懷里。
布洛迪:
布洛迪眨巴眨巴眼,臉埋在他哥的胸膛里,透過睡衣,似乎聽到了急促跳動的心跳聲,“……哥”
布魯斯低垂著頭,下顎抵在布洛迪肩膀處,閉了閉眼。
……是夢。
當他意識到這個結(jié)論后,原本腦部隱隱的疼痛也消散了。布魯斯收緊自己環(huán)住布洛迪的手,將臉埋在布洛迪的脖頸處,感受著那清晰無比,富有活力和規(guī)律的脈搏跳動,那種被噩夢環(huán)繞著的感覺終于不再緊緊包裹著他。
——還好是夢。
布洛迪有點兒不明白他哥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決定遵從心里想法的他伸出手,反抱住布魯斯,還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背,安慰著他哥。
不管發(fā)生什么,他都在這里,阿爾弗雷德也都在這里。
布洛迪也不清楚他們維持這個姿勢多久,等布魯斯緩緩松開手后,布洛迪才意識到自己的腿麻了,此刻尤為敏感的布魯斯耳尖地聽到了布洛迪無意低抽的一口氣,想也不想地將布洛迪抱起。
本來還準備活動一下,然后慢悠悠走到沙發(fā)旁坐下的布洛迪直到被他哥放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公主抱了。他瞪圓了眼睛,然后又想到布魯斯今天深夜的不對勁,決定還是不說什么了。
只是被他哥抱一下而已,布洛迪想,這種小事情在布魯斯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下,根本算不得什么。
阿爾弗雷德端著托盤過來,將溫熱的牛奶放到他們面前,布魯斯直接一口喝完。
這些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十分確定布魯斯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不對勁的事,否則他不會這么干脆地把自己不怎么喜歡的牛奶喝光。
布魯斯把杯子放回到茶幾上,沉默幾秒,才低啞著聲音道:“抱歉,剛剛做了個噩夢,吵到你們了。”
布洛迪和阿福都看出來布魯斯不怎么想聊他做的這個噩夢是什么,他們也沒有追問,而是貼心地跳過了這個話題,談起了比較輕松的事情。大概是起了效果,到后來布魯斯臉色也放松了些,然后主動提起了回房繼續(xù)睡覺。
等他們走到樓上后,布魯斯固執(zhí)地要求一定要布洛迪先進臥室,直到看著他閉眼睡著后,才跟著阿爾弗雷德離開布洛迪的房間。
“阿福。”
在回到自己臥室門口,推開門后,布魯斯低聲叫住老管家,“明天……”他停頓了下,才又繼續(xù)道:
“……幫我叫個心理醫(yī)生吧。”
阿爾弗雷德微微頷首:“好。”
第二天,布洛迪在聽著阿爾弗雷德講解問題時還有些心不在焉,最后連阿爾弗雷德什么時候停下不再說話都沒察覺到,等他被茶杯與桌面輕微碰撞的聲音拉回思緒后,才發(fā)現(xiàn)阿福給他倒了杯牛奶。
“別人以后會不會從我身上聞到奶香”
布洛迪在喝著牛奶時突然想到這件事,于是把杯子放下,面色嚴肅地朝阿爾弗雷德說了出來。
阿爾弗雷德淡定地道:“就算有奶香味,也絲毫不影響少爺您的帥氣。”
布洛迪想了想,贊同地點頭,然后又端起牛奶喝了起來。等他喝完后,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的表情,“阿福,布魯西沒事吧”
“我沒法向你保證,少爺。”
阿爾弗雷德道:“但是,作為老爺?shù)募胰耍斔龅嚼щy向我們求助時,我想我們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抓緊他,幫助他擺脫困境。您認為呢”
“……你說的沒錯。”布洛迪點頭,盡管心里依舊有著擔憂,但就像是阿爾弗雷德所說的那樣,當布魯斯需要幫助時,他們會毫不遲疑地伸出手,當布魯斯想要安靜時,他們會陪著他。
于是他不再走神,認真聽阿爾弗雷德給他講課。
而韋恩莊園外,一輛車停了下來,穿著三件套西裝,用發(fā)油將頭發(fā)打理好的男人從車里下來,卻沒有急著進這棟老宅,而是站立在原地,仰頭微瞇著眼,注視著它。
大概保持著這個姿勢有半分鐘,他才收回視線,邁步向前走,等他來到門口時,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布魯斯韋恩。
“上午好,韋恩先生。”
漢尼拔伸出手,臉上帶著標準的紳士微笑。
布魯斯伸手與他交握了下,隨即收回,“我們?nèi)バ菹⑹遥襾怼!?
漢尼拔眉頭微挑,跟在了布魯斯的身后,在前往休息室的途中,他神色自然地看著周圍,將這座莊園的內(nèi)部收入眼底,直到他們到達目的地。
他們兩人坐到椅子上,面對著面,漢尼拔先是按照慣例,溫聲問出幾個問題,布魯斯也十分配合,雖然回答的語言比較簡潔,但的確都回答了。
漢尼拔卻暗自皺眉。
從當初見到韋恩兄弟的短短時間里,漢尼拔身為心理專家的觸覺讓他敏銳地意識到了這兩兄弟都有著心理創(chuàng)傷。如今當他終于坐在布魯斯的面前,同他交流后,也更加肯定了這一點,這個人固執(zhí),自我,甚至隱藏著暴力傾向。
對于漢尼拔來說,這往往是他最為喜歡的狩獵對象,但是,這并非絕對。
布魯斯或許固執(zhí),但他同樣也擁有極強的堅韌,他或許自我,但卻擁有足夠的實力,他也的確有暴力傾向,但他卻擁有令人驚嘆的自控力。
而且,他也是個聰明人。
有些人的聰明,是小聰明,甚至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但布魯斯卻屬于真正聰明的那類人。
所以漢尼拔反而沒法暗地里在言語中夾雜著什么,因為布魯斯這個人注定不會被他的話所動搖,他擁有自己的一套觀點,就像是漢尼拔一樣,只不過兩者觀點不一樣而已。
因此,在心理紓解的整個過程中,漢尼拔都十分安分,布魯斯自然也沒有察覺到什么。對于他來說,他所知道的就是,漢尼拔的專業(yè)水平在他這兒得到了肯定,也難怪他會被人推薦過來。
“你是一位優(yōu)秀的心理專家,萊克特博士。”
在心理咨詢結(jié)束后,兩人離開了休息室,布魯斯將漢尼拔送到門口,臨別交談時,說了這么一句。
漢尼拔對此則是微微一笑:“很高興能夠得到你的認可,韋恩先生。”
兩人又簡短地交流了幾句,直到司機將車開了過來,停在了門口,下車將后車門打開,布魯斯才停下了交流,漢尼拔十分有眼色地也跟著停下,先一步開口提出了告別。
布魯斯頷首,鑒于禮節(jié),他沒有轉(zhuǎn)身離開,而是目視著漢尼拔下了階梯,走到車輛面前,在漢尼拔彎身上車時,布魯斯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回頭看去,卻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樓的布洛迪。
布洛迪在布魯斯的注視下走到了門口,他站在布魯斯身邊,看了眼上車的男人,順口道:“他是誰”
“心理醫(yī)生。”布魯斯道。
布洛迪一愣,下意識收回看漢尼拔的視線,微仰起頭與布魯斯對視,“心理醫(yī)生是布魯西你叫來的嗎”
“嗯。”
布洛迪眉頭蹙起,很快又舒展開來,抬手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他看起來還挺有專家的感覺的,也許我也可以找他聊聊。”
布魯斯的表情太淡定了,所以布洛迪只是一瞬間有些詫異,但很快又理解了。
m國那些在大城市工作的白領們,幾乎沒有沒找過心理醫(yī)生的,對于他們來說,這種事情很尋常,而且往往同心理醫(yī)生聊了一通后,壓力和情緒都能夠發(fā)泄出來,第二天又能精力十足的工作了。
那么,布魯西在昨天晚上做了噩夢,今天想找心理醫(yī)生聊聊也挺正常的。
坐在后車座上的漢尼拔緩緩將車窗關(guān)上,遮住了外界能夠看過來的目光,然而那雙棕紅色的眼睛卻穿過車窗,落到了韋恩莊園門口站著的青年身上。
直到車輛向前開動,漸漸看不到那對韋恩兄弟后,漢尼拔才不再隔著玻璃向外看。
也許,他的確沒法直接擊潰布魯斯韋恩的心靈。
但這并不代表布魯斯韋恩沒有弱點。請牢記:,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277600208(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