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舟猶豫了一瞬,開口安慰他道:“不選你,不是因為你不夠好,你很好,但不適合。”
沒想到這話讓剛平息幾分的女人徹底爆發(fā),紅著眼嘶吼起來——
“哪里不適合哪里不適合!!你知道這個機會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嗎!像你這種早早成名的天才懂什么你們不用費力就能畫出傳世名作,隨便揮舞幾筆就能賣出高價,一輩子衣食無憂!可是,你連一個對你來說根本微不足道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兒子,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時舟微窒,不禁往后縮了下。
發(fā)涼的背脊抵上男人堅實的手臂,她倉皇失措的回過頭,與他對了一眼。
就,忽然有點兒想哭……
但很堅強的憋住了。
重霄被她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得心臟先揪成一團,然后以各種怪異的形狀不停的抽抽。
從來沒那么煩躁過!
那句‘能動手解決問題千萬別動口’真他媽傳世金句啊
女人還想說話,被少年拉住,“我們能回去嗎別丟人了行不行!”
“你才丟人!”女人突然反過來對兒子發(fā)難,“學(xué)了那么多年從來沒拿過第一名!你學(xué)來有什么用你比得過誰我看你也別畫了,還有這個——”
她泄憤一般把那副名為《太鬧》的作品摔到地上,抬起腳便要狠狠的踩!
就在這一剎,時舟驀地沖過去,幾乎用飛撲的姿態(tài)擋到畫上,用身體將那副畫護住。
而重霄的反映也足夠快,箭似的踱上前,一把將女人往后拽開。
這種情況也顧不上暴力不暴力的了。
女人的尖叫、少年卑微的祈求,還有周圍各異的驚呼……混雜在一起。
徹底打破美術(shù)館應(yīng)有的安靜。
頃刻過后,女人被遲遲趕來的安保拉開,少年蹲在自己的畫前崩潰的啜泣。
時舟被重霄扶起來,自動后退數(shù)步,想再動彈,男人堪比機械臂的雙手把她摁得牢牢的,哪兒也不許去。
“鬧什么鬧”重明鈺杵著拐杖擠開人群走進來,身后呼啦啦跟著一串兒知名畫家,還有黔城市的領(lǐng)導(dǎo)。
最后面是要命的記者朋友,舉著短炮一頓猛拍。
被迫入鏡的重霄腦仁兒發(fā)疼,為這個事情上娛樂八卦新聞未免也太扯了
老頭子迅速把情況審度完畢,沉了一口氣,對那位母親呵斥道:“這次選上的25個孩子,都是我們從專業(yè)角度判定的、適合送到美院接受系統(tǒng)學(xué)習(xí)的苗子。不代表落選的就是不好。你兒子這幅畫,我映像很深刻,超出成年人的成熟、壓抑,但他在抗?fàn)帲∪绻隳芸吹枚蜁靼姿X得很吵,生活很吵,這個世界很吵,還有你——你最吵!非要我來告訴你,你兒子很有天賦!他和小時舟一樣不需要去美院學(xué)習(xí)就能成材,但如果你再鬧下去會毀了他、逼瘋他,我這么說你懂了嗎”
女人愣住,竟是與之前時舟道出職業(yè)履歷時,一樣的無知表情。
重明鈺活了一把年紀(jì),自然知道自己是在對牛彈琴。
身為這次大賽的榮譽主.席,他環(huán)顧著周圍,對在場的所有人道:“藝術(shù)這個東西,沒有明確的好壞界限,在座的家長選擇讓孩子參與本次比賽,就請給與我們評委和主辦方同等的信任……”
場面話進行時,鏡頭紛紛移到主要發(fā)言人身上。
賽事主辦方的相關(guān)人員也不知道從哪兒鉆出來的,一下子把時舟他們和記者還有湊熱鬧的游客隔開。
少年很快收拾情緒,趕在時舟離開前,對她的背很小聲地,“姐姐,對不起。”
時舟聽到了,趁重霄不留神,從他手心里溜走,固執(zhí)的折返回來,俯身到視線與少年相等的高度,沖他青澀地展了笑顏:“莫奈、梵高、拉斐爾,盧梭……很多很多的畫家,他們一開始都靠自學(xué)。塞尚是現(xiàn)代繪畫藝術(shù)之父,可是他考美院一直都考不進,但他也很了不起……還有我,我沒有上過美院,請的老師都說不知道該怎么教我,我只好自己琢磨。你很好,不用去美院,那些老師一樣教不了你什么,會把你教蠢的。”
“真的嗎”少年被這番話激勵到了,心里有一團火燒了起來,燒得胸腔里滿滿的都是熱情。
“真的。”時舟認真的直點頭,純澈的黑瞳一閃一閃的,溢出一個叫做‘明媚’的東西,比光更絢爛。
鼓勵完畢,她余光瞄到站定在身邊的黑面神,縮著脖子默了默,抓緊時間做結(jié)束語:“來自前輩的一點點忠告:好好畫,畫一個系列就開畫展,成名要趁早!”
少年:“……”
重霄:“……”
還有其他聽到這句話的路人:“……”
時畫家你真的好會鼓勵人啊!
風(fēng)波過后,重老先生說,今天這個事情搞得有點懸啊,必須喝幾杯壓壓驚。
聚餐的時候就開始各種顏色一起來了。
重霄坐在他和時舟中間,給這二位擋了整晚的酒。
左手邊的老人家您年近八十,合適點兒差不多了,別隨便誰端著杯子來敬酒你都干干干
還有右邊這個小姑娘,‘我是女的我不會喝酒我不能喝’這都不會
一老一小把他坑慘!
不到十點,走出飯店的時候太子爺已經(jīng)沒辦法直立行走,斷片前記得的最后一個場景是:老頭子拿白眼翻他,嫌棄地說:“真沒用,還沒有年輕時候半個我能喝,比你爸酒量還差……”
恨鐵不成鋼的究極表現(xiàn)。
重霄很想把這個白眼翻回去,結(jié)果眼皮一動,合上就再也睜不開了。
到了半夜,外面又開始下雨,滴滴答答,雨滴敲打在房頂,鉆進醉得被腦袋疼醒的男人耳朵里,然后他還聽見一個沒什么感情起伏的聲音在對自己發(fā)號施令,說:“重霄,我冷,起來給我拿被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作者明天想搞事情,你們覺得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