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特地留意了下這附近的監(jiān)控。
轉角必有攝頭,尤其黑漆漆的小巷中段,墻上那一點紅色的指示燈靜止在那里,永不熄滅似的……便利店里的花臂少女所言不虛。
結合周邊環(huán)境和當下情況,重霄倒是真情實感的為走在前面帶路的時舟放下幾分顧慮。
島上治安不錯,她的發(fā)小們對她很是照顧。
想來她的家人將她從小保護得很好,才養(yǎng)成這種天真無邪、無憂無慮又無拘無束的個性。
說起來,時舟著實是重霄第一次遇到的類型。
缺乏應對經(jīng)驗,只好一邊摸索一邊求穩(wěn)妥。
明知花臂少女和她關系匪淺,心里清楚她既然能在這個點兒獨自來便利店,那這樣的事就不會是一次兩次,而僅僅是她的生活日常。
主動送她回家,是重霄心甘情愿的被套路。
但凡被他在意上的事情,除非親自確定,旁人的道聽途說和洶涌傳言他一概不會全信――重霄是這樣的類型。
所以,護花使者僅限這一次。
一路無話。
時舟走在前面,一步一步邁得輕盈,且?guī)е毁M力的方向性。
重霄跟在身后,剛開始還留心著她會不會突然轉身跟自己搭話,結果從便利店出來直至此刻,她全無回頭抑或開口的意思,他也不知不覺的開始走神。
關于她那套迪斯尼專題還有個后續(xù)是:院長當眾點評畫得不錯,讓留著了。
畢竟是兒科,多點繽紛色彩,挺好的。
到了傍晚時分,小胖等來爸媽,出院之前蹲在涂鴉邊緣,手舞足蹈各種擺拍,歡喜得不得了。
重霄站一旁看著,那個告狀未果的小護士訕訕地對他說,原來畫粉筆畫的小姑娘是位很有名的畫家,一幅畫能賣好多錢,周院長看著長大的孩子。
這點頗讓重霄意外。
本以為時舟是哪所美院的在讀生來著。
難怪閆一寧會說出‘給我們舟舟做模特不虧’的話。
不過,出名的畫家重霄家里就有一個,他的祖父――國畫大師重明鈺。
老爺子的畫按寸賣,其中的臻品更是有市無價,多年來手把手教出的學生,功成名就的亦不在少數(shù)。
‘很有名的畫家’對于重霄而言不新鮮。
只是此時,這個念頭重復出現(xiàn)在腦中,把畫壇地位穩(wěn)如泰山的老爺子搬出來和明珠島上‘很有名的畫家’時舟比較,年齡輩分上都壓了一大截……這不但有失公允,他急于否定什么的意圖變得更加明顯。
就算小島范圍內(nèi)有名的畫家,也很了不起。
擅于自省的重醫(yī)生默默端正看待時舟的目光和態(tài)度,然后冷不防發(fā)現(xiàn),幾分鐘前走過的三岔路口又出現(xiàn)在眼前
“等一下。”重霄停在原地,因為疲勞過度而干澀的雙眼微微瞇起,懷疑的望向在前面帶路的家伙,“你帶我繞遠路”
正轉過身來的時舟,聽到他后面那句,先心虛的哆嗦了一下,“不是、沒有……”
淡定的小臉逐漸浮現(xiàn)陰謀敗露的慌張。
“不是什么沒有什么”重霄拎著兩大袋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形朝她嚇唬的壓過去,“給我說清楚,別耍花樣。”
時舟被男人不做收斂的氣勢碾壓得不敢跟他對視,五官擰巴成一團,雙手縮在胸前,像只柔弱的小鵪鶉。
她以為自己要挨揍了。
余光瞄著他拿東西的手,除非放下一包,才空得出手像白天在醫(yī)院雜物間那樣給她腦袋上來一記。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重霄用自己的頭撞她的頭……
想到這里,時舟忙不迭把腦袋捂住。
重霄:“……”
時舟祈求的沖他癟了下嘴:她準備好了。
“怎么”重霄哼笑了一聲,“就算我要給你點教訓,也不會用自己的頭撞你的頭,這種事情你最好想都別想。”
如是沙雕畫面也就出現(xiàn)在她那顆腦袋里才不顯突兀。
他光是看出她的想法,稍微想象一下,都無法直視外加難以面對……
時舟沒接話,掀起眼皮,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被她那對亮澄澄的黑瞳注視著,重霄略作停頓:“有話要跟我說”
她拼命點頭。
“行,說吧。”重醫(yī)生大方批準。
時舟就放下護在頭上的手,挪著小碎步在他面前端端站好,先看他一眼迅速低下頭去,復又較勁兒似的抬首跟他四目相觸,提起一口氣――
“對、不起。”
滯頓的道歉,含著一絲絲生澀的清甜。
純白的羽毛在心尖輕微撓過。
重霄全身泛起皮疙瘩,腦子里蹦出個想把她摁墻上欺負的變態(tài)念頭……
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衣冠禽獸啊
時舟以為他沒聽清,抿了抿唇瓣,放大音量:“對不起――”
“為什么要跟我說對不起”重霄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不顯,問罷了,小姑娘露出被為難的表情,他再一愣,反應過來了。
時舟在為查他底細的行為道歉。
雖然重霄已經(jīng)見識過她兩個發(fā)小對她的維護,也相信她的發(fā)小是一個群體而非他見到的兩人,但坦白說,他并不認為時舟做得出‘我在碼頭邊看上一個男人十分鐘內(nèi)我知道他全部’的事。
就算是,也是無心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