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門剛成立,可用且可信的人手不多。那兩個除妖師互看不順眼, 一個和老道士組了隊(duì), 還有一個收了個小徒弟。唯一的共同點(diǎn)是,他們都挺看不上江虞南。
——空有一張臉耐看的年輕人, 是個“普通人”就罷了, 據(jù)說還是大學(xué)里教書的, 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也不知是怎么空降下來的。
同樣是普通人, 那部隊(duì)來的小伙子就很不錯嘛!看著就能一打五,帶出去也有面子。
等江虞南忙完學(xué)校的教學(xué)任務(wù),到部門里一看, 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孤立了,只能和何故搭了伙。與何故共事其實(shí)很輕松,他平時吊兒郎當(dāng)滿嘴騷話,正事上卻出乎意料的靠譜。
江虞南其實(shí)很奇怪。何故是哪來這么多時間, 自從進(jìn)了特殊部門后他整天游手好閑, 一天中大半時間都像個橡皮糖圍著他轉(zhuǎn)。早上一下樓就能看見他的車停在那兒侯著, 美其名曰一起去上班。
老道士他們?nèi)ネ獾亍敖笛绷耍块T里只有幾個文員。江虞南在水潭邊上往里面拋著魚餌,看上去心不在焉。
那里面有幾條是被“捉”回來的怪魚, 有的人面獠牙, 有的還生著翅膀。
他以為回歸現(xiàn)世后,這些怪異而不科學(xué)的事物會漸漸遠(yuǎn)離他的生活。也許他真的會像鳳凰說的那樣,某一天再回想往事, 也許會惋惜會思念,卻再也不會有銘心刻骨的感覺。甚至他會與別人相遇以及相愛。
然而一旦又接觸這些,看著這么多只存在山海經(jīng)與志怪記載里的上古生物,他就不可避免的想到燭陰。
他剛想轉(zhuǎn)身離開,突然一只手伸了過來,很自然的從他手中捏了些魚餌。何故不知何時過來的:“上班時間開小差,被我抓到了。”
他拿著魚餌懸在水面上逗一只肥碩的獨(dú)眼大魚,那魚也是半智慧生物,似乎有些生氣,一只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他,魚嘴一張發(fā)出嘔吐的聲音。
“嚯,這什么魚。”何故被驚到了,“……叫聲太惡心了。”
江虞南笑:“這是薄魚,上古時期生活在九大河中的鬲水里。這種魚一旦出現(xiàn),當(dāng)?shù)鼐蜁蠛怠G靶┤兆幽线吥菆龈珊稻褪沁@小東西惹的禍。這么弱小的妖獸居然存活到了現(xiàn)在,還挺不容易的。”
何故就算也做了神族二三十年,但對于華夏神系這些玄乎的東西還是一無所知。他還挺詫異這么小一條魚能有這么大能耐,挑了挑眉道:“你知道的還挺多。”
“你要是在那個時代生活過,就也知道這些了。”
何故站的離他很近,這么一低頭就能看見他微微下垂的眼瞼。從這個角度看上去,這個來歷不凡、又無所不能的青年,看上去溫軟而疲憊。
甚至在當(dāng)年河南科考隊(duì)時,那舉手投足之間的自信與意氣風(fēng)發(fā),都隨著這幾場輪回而消磨殆盡了。
江虞南變得沉默了許多,還會時常發(fā)呆。他有時會去藏書室抱來成堆的資料與古籍,隔了一日又全部送回去。
何故抿了抿嘴唇,突然勾著他的肩膀湊近了,貼著他的耳朵笑道:“跟我說說你和他的故事吧”
江虞南不適的躲開他的吐息,微一沉吟道:“……之前跟你說過,我是在科考中觸動了發(fā)掘出的王母杖,進(jìn)入了那個世界。”
他從頭說起,說到自己被鳥族祭神,被燭陰撿回洞里。他說了天火與浩劫,說了燭龍與鳳凰的交戰(zhàn)與隕落……
“你確定你對他不是哥哥對弟弟的感情畢竟他一開始就是個小孩……對了,他什么時候變成男人的”
“是在……”江虞南眨了眨眼,突然頓住了。
似乎是剛到中州的時候,又好像是在獸人族……那些記憶的片段太過久遠(yuǎn),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甚至連與燭陰的第一次相見,鳥族祭神之地是在高山還是平原,都已經(jīng)不甚清晰。
他的壽命還有很長。有一天也許他會就這樣把燭陰也忘了吧。
何故見他神情飄忽,意識到自己問錯話了,轉(zhuǎn)移話題道:“哎,既然你說神明交戰(zhàn),會受天譴而死。那為什么鳳凰還活著呢”
江虞南愣了一下。他隱隱記得燭陰同他解釋過,是怎么說的來著……
“好像是,他和鳳凰最后都沒下死手。鳳凰受創(chuàng)陷入休眠,燭陰……”江虞南想了一會兒,表情慢慢的變了。
燭陰神魂破碎,未嘗不是可能也在休眠,只等著某日魂魄歸位。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xiàn),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突然就決定再去找鳳凰,他想知道龍的埋骨之地在何處,說不定……
何故的手機(jī)突然響了,他接起應(yīng)了幾聲,不知那邊說了些什么,一瞬間他的神情有些古怪,然而卻很快又恢復(fù)正常。他掛了電話就叫住江虞南。
“江教授,有個案子不太尋常……點(diǎn)名了讓你去看看。”
這還是他自從加入部門收到的第一份任務(wù),聞言笑了笑:“哦關(guān)于什么的”
何故笑的不太走心:“關(guān)于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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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里木盆地,龍骨墓。</p>
這個名字是不久前暫定的。駐扎的石油天然氣開采隊(duì)挖出一片白骨,那白骨方一出世便下了一場大雨,深入挖掘后驚動了學(xué)術(sh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