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爪子狠狠拍在他的半張臉上,血液飛濺,那只獸沾了血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焦黑,它們像是看見了什么令人驚懼的怪物,哀嚎著想要逃跑。
可是后羿沒有看見這一幕,他割破那兩只獸的喉嚨,聽見重物落地聲后重重吐出一口氣。
身后小奴隸扯了扯他的獸皮裙:“謝謝。”
羿伸手抹去臉上的血跡:“你是該謝謝我……”他皺了皺眉似有點惱火,“你一個奴隸,居然敢躲在我后面……”
“明明是你自己擋我前面的……”
羿被堵的心里更煩,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jīng)自作主張沖上去了。
江虞南瞄了眼他的傷,突然就有點說不出話來了:“你……你還好嗎?”
那高大的男人注視著那堆幽幽燃著的火看了一會兒,突然別過腦袋,聲音悶悶的:“沒事。”
江虞南一聽就知道有事,他走過去抓住那土著的手臂:“你給我看一下。”
“你一個奴隸……”羿十分不悅的嚷嚷了一半,突然頓住了,像是想起來這奴隸的特殊,口氣也和緩了一點,“……沒什么,就是看東西有點模糊,明天早上應該就好了。”
他嘴上這么說著,手倒是松開了,任由那放肆的小奴隸把他摁著坐在火堆旁,跨坐在他腿上仔細查看傷口。
也不知這里的土著都是什么身體構造,方才還流的嚇人的鮮血,現(xiàn)在居然已經(jīng)止住了,只那傷處的皮肉翻開,看上去猙獰可怖,配上那原本還算俊郎的一張臉,看上去頗有些可惜。
情況比江虞南想象的要好些,他倒是懂些基本都救護措施,但手上沒什么可用的工具,也無從施展。
江虞南取了一捧雪進來,在石槽里用火烤化了權當簡陋消毒:“我要用雪水給你清洗一下,不然傷口臟污容易感染。”
“感染?”
羿看著他的小奴隸進進出出的不知忙著些什么,居然還有心思找他話里聽不懂的詞匯:“你是指腐爛變臭么?”
江虞南想說腐爛變臭那已經(jīng)不止是感染的問題了好么,但也想不出怎么解釋,只能含糊的“嗯”了一下:“可能有點疼,你忍著點……”
羿覺得有點好笑。他們部落每年都有很多人死在狩獵和別族爭斗里,缺胳膊斷腿都是常見的,這點疼又能算什么?他覺得這小奴隸真的太嬌生慣養(yǎng)了,就算不是神侍,估計也是某個大部族高位戰(zhàn)士的后代。
“沒關系。要是你弄得不錯,等回去……”
羿想來了一會,想起入冬前他獵到的那只熊獸的皮。那可是一整張的皮毛,他射中了熊的眼睛,割了它的喉嚨,沒有傷到那漂亮的皮毛一點。不管是做衣服還是床鋪,都是絕好的,酋長想要來給他的女人用,他也沒答應。
“我給你做一件御寒的披子,以后冬天你就不要在外面做活了,食物我早都儲備足夠。你這么弱,又比女人還嫩,會被人抓去吃了的……”
羿說的自己都有點感動了,覺得自己真他媽聰明又仁慈,他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奴隸,準備接受他的感恩戴德……
江虞南面無表情的拿著從衣服上撕下的布,沾了雪水狠狠往他傷口上一蓋——
“!!!”
羿咬著牙,才硬生生忍住了那聲悶哼。他喘了幾口氣:“……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放了點鹽。”江虞南說,“消毒……你可以理解為傷口腐爛發(fā)臭是中毒,鹽可以抑制它,懂了嗎?”
后羿其實沒懂,但他在自家奴隸前死要面子,于是十分矜持的點了點頭,沒再問下去。
江虞南十分滿意,他作為教授,最討厭的就是“十萬個為什么”的學生。心情好了,手上的動作也溫柔了很多。
他跨坐在羿的身上,一手搭著他肩膀,靠近他的傷口以看得仔細。殊不知自己脆弱的頸項、還有半截自披子里裸露出的白皙胸膛,在羿眼前晃來晃去。
這姿勢著實曖昧,他口中呼出的氣也隱隱吹拂在羿的臉側(cè),不自知的勾人。
只能說江虞南對何故還有些“性別意識”,但對這土著,打心底有種他跟自己不是一個物種的想法,完全沒想過還能怎么樣。
因此他也沒注意到身下的男人身體猛的一僵,肌肉一瞬緊繃起來,過了半晌慢吞吞的往后挪了一下身體。
羿呼吸有些粗重起來:“好了沒?”
江虞南神情有點沉重,也不知聽沒聽見,過了一會突然輕輕摁了一下他的眼睛:“感覺怎么樣?疼么?”
羿說:“不疼。”
他沒說的是,那野獸爪子撓過來的一瞬間,縱使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劃到了。想來現(xiàn)在視物模糊也是這個原因。
羿驕傲但不自大,他心里說不擔心是假的,只是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弱點和擔憂展露在一個剛認識的奴隸面前。
“那就好,”江虞南有點不確定,他的眼周粘膜滲血,眼白更是充血到嚇人的地步,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角膜,“你不要揉眼睛,這兩天要注意少用眼,如果不舒服……”
“廢話真多,睡覺!”
羿伸手一把把人撈進懷里就往地上躺下,正好一只手臂能圈住小奴隸的腰。大概是真的累了,他居然頭剛沾到地就睡死了過去。
江虞南小心翼翼的掰著那只健壯的胳膊,十分不適的想掙脫出來。他抬頭想看看這土著有沒有被弄醒,卻突然瞧見他像是在睡夢中也被眼部的疼痛折磨著,眉頭緊皺,因為牽動了皮肉,那眼睛上的傷口也隱隱有點滲血。
這傷到底也是因為護著他才傷到的。
原以為這野人跋扈妄為、心狠手辣,誰知居然是個面惡心善的二愣子。也難怪一身神力,只在這么小一個部落里,還被酋長壓制著。
江虞南突然就有點心軟。他嘆了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又兩指彈出一小股風吹滅了那堆火,這才安心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