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秋,”女孩子矜持的點了點頭,“人到齊了,叢老師讓我來喊你們準(zhǔn)備出發(fā)。”
三輛越野車沿著七拐八繞的山路,浩浩蕩蕩開進(jìn)鮮少有人涉足的深山。
不到一小時,他們就已經(jīng)深入山腹。周圍是茂密而高聳的樹木,齊腰的灌木叢窸窸窣窣,不知道是風(fēng)還是什么動物。
江虞南有一點暈車,他將車窗開了一點透氣,閉著眼靠在靠背上,抿著唇臉色發(fā)白。
耳畔是車輪碾過山路上散落枝葉的聲音,伴著風(fēng)聲鼓動耳膜,化為有節(jié)奏的鼓點。
這鼓點聲讓人心神恍惚,半夢半醒間,他突然就憶起一些很久遠(yuǎn)的事情——
……
“咚——”
“咚——咚——”
祭臺下一圈圈站著圍著獸皮裙的男男女女,他們披頭散發(fā),皮膚皸裂,身上掛滿骨頭和獸牙。他們手持不知取自什么動物的白色骨棒,一下下的敲擊著地面。
最初聲音是散亂無章的,很快就找到了共同的節(jié)拍。那聲音震耳欲聾,大地震顫低吟。
“咚——咚——咚咚咚——”
能將人烤化般的烈日下,江虞南垂著頭被捆綁在祭臺上,他口干舌燥到嗓子里幾乎冒血,整個人幾盡脫水。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祭天!”
“讓神來處罰異族!”
臺下的發(fā)出怪異的叫喊。江虞南神智不清的想,有點像是海豚……又像什么鳥,什么鳥“呼呼”的叫呢,貓頭鷹?
他眼睛緩緩睜開一道縫,想看清面前的景象,卻又被額上流下混著汗水的血液迷住了眼。
這是哪兒?野人?
華夏國土里怎么會有未開化的氏族?
眼前是一片雜草叢生的曠野,江虞南怎么也無法給這荒謬的場景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浸滿了汗水與血跡。就在某個瞬間,他突然意識到這么熱其實是不正常的。
這該有四十度了吧?北城最熱的夏季也沒有這樣的高溫。陽光似乎也過于刺目。
江虞南用盡最后的氣力緩緩抬起頭。
——他在天空中看見了十個太陽。
十個太陽,將天空充實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有一種怪異的擁擠感。
“喈——”
天邊傳來嘶啞凄厲的鳥鳴聲。
有鐵騎自荒漠深處馳騁而來,濺起滾滾煙塵,驟然升騰復(fù)又湮滅。隨著馬駒漸近,人群愈發(fā)慌亂,不斷有人發(fā)出嘈雜怪異的尖嘯聲。
那馬背上掛著一只青色的鳥,猩紅血液順著它的羽翼滴答落在地上。
“青、青鳥死了!”
為首的祖巫老嫗渾濁雙眼驟然張大,她顫聲道:“龍、是龍……”
她猛的抬頭看向天邊,卻為時已晚。大風(fēng)驟起,揚起黃沙漫天,巨大的陰影遮云蔽日。
“快跑!是龍來了!”
祭臺下的人四散奔逃,江虞南眼睛被風(fēng)沙迷住,再睜開眼時臺下已空無一人。黃沙曠野上,只他一人被孤零零的舍棄在高高的祭臺上。
風(fēng)起云涌復(fù)歸于平靜,游弋的巨龍飛下來盤旋在祭臺上,將渺小的人類圈在中間,它利爪如刃,扣住祭臺邊緣,留下深深的爪痕。
它探頭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個奇怪的、看不出原形的生物,灼熱龍息撲灑在江虞南身上。
“你是誰,從哪里來?”
江虞南不禁顫了一下,他干裂的唇開合,極度缺水的喉嚨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龍發(fā)出低沉的笑,它利爪輕輕一挑,隔斷了捆綁著江虞南的繩索,龍首微垂,如對待幼獸般張口叼住他的后襟。
“你真小。”它破云騰空而起,尾鰭攪亂九霄重云,“小家伙,九州危險,可別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