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岐云怎么可能愿意
按照謝問淵的意思,分別那就是終點, 杭州京兆路遙人心遠, 以后的以后時光流逝, 就是要等他淡了這份心思。
鐘岐云想,要是這心思真的消得了, 他早就消了。就是因為消除不了, 就是因為腦中、心里、目光所及之處......無一不在渴求著、找尋著這個耀目的人。
鐘岐云從來沒有這樣渴望得到一個人,渴望將他的氣味、身體、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據為己有,不讓任何一人觸碰、覬覦。
他早就墜入謝問淵那如深淵的雙眸中, 再也沒有機會逃離,甚至甘之如飴。
可是......
望著船下浩浩蕩蕩等候著的官員士兵, 名上雖是來迎接二皇子, 但鐘岐云哪里看不出,下處那些畢恭畢敬的人哪個不是在等著謝問淵
去年杭州之亂后,三皇子失勢也一同丟失了對東南這處的掌控。鐘岐云聽說過朝中幾方勢力乘機奪取, 但終究還是落在了謝問淵手中,雖也只是道聽途說,但現(xiàn)在看來興許是真的。
不單這些官員, 便是船上這位二皇子, 慎度一戰(zhàn)敗于謝問淵之手,甚至他勾結慎度外敵這般要命的把柄盡數(shù)落在謝問淵手上......
鐘岐云不知道謝問淵回朝后,將會如何向封徵帝稟報慎度發(fā)生的事, 但毫無疑問的是, 譚元晉的未來如今是全由謝問淵把控了。
自從離開慎度后, 這人已然沒有年前離開大晸時那般傲然。就像現(xiàn)在下船離開,他雖行前方,但下方的那些人精,誰不知如今誰掌握了權勢。
說來出海的這幾月經歷之事可以說是險象環(huán)生,但鐘岐云卻十分清楚,那樣的陷阱,比之如今大晸朝中的局勢,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真正的險境,在謝問淵活著踏上大晸這片土地時,才展開序幕。
這些,鐘岐云都懂,便是懂得如今謝問淵處境之險,容不得一點差錯,容不得因他隨意的舉動給貽誤了。
一步踏錯,那或許就是生和死的距離。
他鐘岐云,如今還未強大到能夠護佑他的心上人,亦沒有能力得到這個身處權力中央、受萬人追崇的人,他與謝問淵之間還有莫大的溝渠等著他跨過去。
在此之前,那些在海上肆意的渴望就不能表現(xiàn)出一分一毫......
便是他自己,也絕不容許因為他的原因而導致謝問淵、這個他珍而重之的人多年的籌劃功虧一簣。
鐘岐云那雙凝視著謝問淵的眼里,藏著他都沒有察覺的愛意、柔情,“如今你還在這艘船上,便尚且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圍之內,還能胡言亂語幾句。”
鐘岐云又緩緩道:“但,我更不會讓你為難、讓你陷入危險境地,有些話,離開這艘船后,我便再也不說、不提......我,亦不會這般......”凝視著你。
“你說是摯友,那我就聽你的做一個‘摯友’。”
“......”
鐘岐云話未說全,但謝問淵卻都明白了,指間微顫,謝問淵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算不得笑的弧度,鐘岐云的意思,這便是放棄了吧,如同他原本想要的那般,只是想到此處,心頭卻不見預想的放松,反倒是一股煩悶漸漸充斥。
謝問淵垂眸,聲音聽不出喜怒,“鐘兄為人我自是相信的,這段時日發(fā)生之事必定守口如瓶。”
鐘岐云瞧著謝問淵,好一會兒才道:“我說的不是這事......而且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罷了。”鐘岐云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謝問淵是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謝問淵,你便記著,你方才說的‘分別’以及你心中所想的‘分別’我永遠都不會、也不可能愿意。”
閉上雙目,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雙眼時,鐘岐云已將所有的情緒都壓進了心里,“等我跨越那道‘天塹’吧,不會太久......”
嘆息一般的話音似落在了心頭,與那日船上鐘岐云說的‘我喜歡的人鐘靈毓秀,是世上最好的那人,我得站到同樣的高度與他比肩而行’一句相撞,似重若千金,又齊齊落入的心湖擊起無法忽視的波浪,擾亂了眼里的平靜。
我不愿讓你為難、不愿你因我的不濟而身陷險境,所以我答應你只當那個‘摯友’,但,待我與你比肩之時......
謝問淵瞳孔驀地緊縮,全然明白了鐘岐云的心思。
四目相對,也未曾有人避開此刻的視線糾纏。許久許久,兩人都沒有出聲。直到船下禮部的官員前來喚謝問淵。
謝問淵與那人交談幾句,待那些下船后,他才回身對鐘岐云說道:“今日離開,應當不會在隨船往北了。”雖說予鐘岐云說是否隨船北山杭州需看譚元晉如何抉擇,但謝問淵也知道,再回船隊是不可能了。
這般說來今日確實就要道別了。
“那......”鐘岐云輕吐一口氣,“咱們就此別過”
謝問淵看著鐘岐云,頷首:“在此,謝過這段時日鐘兄的照拂。”說罷,他沖鐘岐云拱了拱手,隨即轉身便欲離開。
下方人多復雜,鐘岐云既已決定暫做朋友,自然不會再生出旁的親密舉止。只目送謝問淵一行浩浩蕩蕩離開。
泉州的三月末春意早就濃郁,送走了謝問淵,鐘岐云忽而心中空蕩蕩、有些不自在,站在甲板上出神了半晌,鐘岐云輕吐一口濁氣,這才出聲道:“船隊在泉州整修三日,之后再全速回杭!”
安排好船隊的事宜,那邊這次回程因‘受到驚嚇’一直安靜呆在自己屋中,沒再到處晃悠的張枕風搖著扇子笑著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一眾張家人。
“張公子是打算從泉州直接回瀘州吧”鐘岐云望了眼船下已經將張枕風的貨品裝載好的車馬,道:“今日便啟程”
張枕風鳳眼彎彎,點頭:“是了,我這番過來便是來向岐云兄辭行的,”說著他又哀嘆道:“這次出海實在令人膽戰(zhàn)心驚,能安全回來全靠岐云兄了。”
鐘岐云當然知道張枕風不過是在佯裝‘驚嚇’,欺瞞魏和朝、和太子譚元雍的人。只是這事,張枕風不可能給他說,鐘岐云便也裝作不知道,只笑道:“讓張公子受驚,確是船隊思慮不周讓海寇有機可乘,該是我這東家向你賠罪道歉才是。”
“哎,岐云兄嚴重了,”張枕風笑道:“你我這般親厚,說甚么‘歉’,更何況事發(fā)突然,誰也未曾想到。”
“既然張公子都這般說了,我亦不再客套,只愿往后咱們兩家生意長久。”
“自然自然。”張枕風笑著說道:“如今已經靠岸,船上勞苦這么些時日,說來泉州這處我亦是熟悉,岐云兄不若與我去尋個好去處好好玩樂、松快一番”
張枕風口中的好去處,當然就是煙花柳巷。鐘岐云勾唇,皮笑肉不笑:“張公子好意鐘某人心領了,現(xiàn)下到了大晸,我還有些事要辦,就不與你去那好地方了。”
張枕風聞言恍然:“哦對,我記得岐云兄便是這泉州人,想來到了故土,自然有許多事要辦。”
鐘岐云沒有否定,只出聲送客:“張公子慢走,我這邊廂就不送了。”
張家人離開,鐘岐云交代江司承好好令人看守船只后,他就喊著劉望才往城中去了。
他離開大晸太久,急需知道如今大晸的情況,最為重要的就是乘風驛和鐘家船隊情況以及如今各路船商興起的狀況。
古時不若現(xiàn)代有媒體、新聞、報紙,能獲知天下事的地方只有官府的昭告欄、茶館說書人那處以及文人墨客、商賈之家聚集的會所。
泉州有一處無名茶室,經常來往各路走馬商販,鐘岐云帶著劉望才便是去了那處。
隨口叫了些茶點,劉望才打聽了一番,尋個從杭州城過來的商賈買些消息。400小說 .400xiaoshuo.</p>
<strong></strong> 半個時辰過去,鐘岐云便大體知道大晸船商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