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jié)，安和參加了四貝勒府內(nèi)的全員春祭儀式。老板和老板娘還要進宮參加皇室祭祖, 安和請示之后, 攜聽雪聽蓉并一隊侍衛(wèi)前往壽安寺進香。
安和與海榮一起祭拜了父母，李萬和祭祀過祖先和亡妻之后，也告慰了妹妹和妹夫, 表示改宗只是權宜之計, 不會斬斷親情, 海榮之子一定可以繼續(xù)妹夫一家香火。安和上輩子是孤兒, 不太懂這些講究，穿越后只覺得親情可貴, 只要舅舅對海榮好，她就不在意那些虛名。
點過長明燈, 一家人來到壽安寺后山, 和祭祀人流一起，在向陽坡上登高踏青望遠，并齊心合力，栽下一株青翠的“清明柳”，祈求全家健康長壽。
返回途中, 李萬和談起，家里一直按照她說的喝開水, 勤洗手, 海榮身體健康，連小傷風也沒有。他們居住的甘雨胡同進行了消毒與掃除，清爽干凈了許多。鄰居家的大人孩子最近也很少鬧病了。
海榮拍掉手上的泥土, 興奮地道：“姐，那個馬二再也不能喝酒鬧事了，掃不干凈要挨打呢。”
“那就好，”安和看著弟弟的身量，想著去寺院靜室之內(nèi)，把海榮現(xiàn)在穿的褲子的褲腿放長一寸，她做的時候就留了量的，“看你又長高了，能摸到第幾塊墻磚了”
“第九塊了！”海榮有些得意，他不僅長高了，腿腳都有了一些力道。每天清晨，他都會跑到護城河邊找?guī)煾浮煾刚f先打基礎，教了他一套簡單的五步拳，他練得有模有樣的。這是他的小秘密，師父也說先不要告訴別人，所以他連阿瑪姐姐都沒說，想練成高手再給他們一個驚喜！
李萬和看了海榮一眼，肅容道：“知道你喜歡玩水，別忘了咱們約法三章，我不當值的時候，就帶你去護城河邊練習水性，但你不許自己去！”
“是，阿瑪放心！”海榮懂事地道，“我還要跟阿瑪學馬術呢！”李萬和欣慰地點點頭。
阿瑪和師父不明白他為什么喜歡水，但都認可練好水性也是一門本事。海榮與姐姐相視一笑，他不會忘記姐姐指著無邊無際的海面，告訴他那才是他要征服的目標！
距離京城千里之外的廈門海關，等待出關的船主們眺望著無邊無際的海面，仿佛看到了無邊無際的財富！
稽查書役驗過了“嘉德號”船頭的烙號，丈量了梁頭寬度，報與稅務道員，按尺寸征稅。那道員用墨筆在牌例上一勾，說道：“船長七尺，二等例銀。后面兩艘也是一樣。”
四十多歲的船東爽快地交了銀子，巡查看了看他身后的一行人，“這都是干什么的，怎么還有抬著的”
一個中年管事上前施禮道：“啟稟官爺，我們是惠州‘嘉武’班，小人是班主平嘉武，這次是一位荷蘭商人請我們?nèi)ヱR尼拉和呂宋給商團表演雜耍的。昨晚副班主陪洋人吃酒大醉，到此刻還沒醒。”
巡查衙役走近了一些，只見擔架上躺著的人流著口水，渾身酒氣。人群里還有一個面色萎靡的西洋人，懶散地靠著船幫，全靠瘦小的仆人攙扶著，向這邊點了點頭。他身邊有個武師在指揮幾個小孩拿大頂。
“雜耍你們都會什么呀”衙役很有興趣地問道。
平嘉武笑了笑，突然一張嘴，發(fā)出鳥雀唧唧啾啾之聲，清脆悅耳，而且畫眉叫了又換百靈，都惟妙惟肖。武師一聲令下，一個孩子將腿踢過頭頂，另一個孩子踩著他的肩膀爬上去，在他頭上表演倒立。
碼頭上的人群發(fā)出一陣喝彩。平嘉武向四周又作揖又鞠躬。衙役也叫了聲好，便放他們上船出關。
進了船艙，荷蘭商人和平嘉武面對面坐著，膝蓋快要碰到一起，高大的洋人卻仿佛十分害怕，盡量往后縮，恨不得整個人貼到船篷上。
船身一晃，開始移動，慢慢的外面的人聲遠去，換成單調(diào)的水波聲。平嘉武臉上的微笑慢慢淡去，荷蘭人更害怕了，渾身抖個不停。
“羅賓，從此刻起，你就是來自荷蘭的加伍德先生了，等到了南洋，我們就是你在南洋招募的加伍德馬戲團了。”
“是，是！我什么都答應！”
“開始上課吧，”平嘉武看著他，像老師看著淘氣的學生，接下來說的卻是，“我是您的管家，平常該怎么用英語跟您說話”
另一艘船上，武師在“醉酒的副班主”臉上潑了一瓢海水，過了一會兒，副班主醒了，卻是一臉迷茫。
武師笑道：“三爺，睡得還好嗎”
“三爺”突然暴起，向艙門撲去，卻雙腿一軟，撲通摔倒。
武師拎著領子把他提起來，“三爺這是急著如廁”
“鄭九，你要造反哪”三爺色厲內(nèi)荏地叫道，“平二在哪兒你們怎敢背叛主子，誤了貝勒爺?shù)拇笫拢 ?
“喲呵，你還知道背叛主子，”鄭九的眉毛豎了起來，一拳打在三爺臉上，“你還敢叫貝勒爺！”
三爺被打得口鼻流血，不停喊冤。
“貝勒爺對咱們都不薄，”鄭九慢條斯理道，“為什么你陳三偏偏換了主子呢”
陳三不叫了，沉默半晌，低聲下氣道：“可那是……將來也是貝勒爺?shù)闹髯影。 ?
“是啊，所以你就給太子透了風聲，讓太子弄出一個翠云裘，在金殿上為難主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都發(fā)過誓，背主求榮者死！”
“不……”陳三無法再為自己辯解，一把匕首已經(jīng)刺穿了他的心臟。
鄭九提著尸首走到船頭，一松手將陳三丟進水里。用海水洗了洗匕首，他站起來，看了看船頭掛的一面小旗，又捋起自己的衣袖，在手肘處，有和小旗上一樣的刺青圖案。
那是一條船揚帆出海的樣子，雖然只有寥寥幾筆，但十分傳神，似乎能聽到浪花拍打船頭的聲音。很多遠洋商號的標志都是寶船，雙桅的，鼓帆的，載滿金銀的，所以他們的標志并不打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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