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cè)福晉李氏的南苑里,心腹嬤嬤莫氏正勸慰著掉金豆子的主子。
“不過一件衣裳罷了,等主子平安誕下阿哥來,貝勒爺一定歡喜,到時候她想獻(xiàn)上針線咱們都不看一眼的。可不敢再哭了,肚子里的小主子要緊。”
李氏收了淚,緩了口氣,不屑道:“誰稀罕她的針線,我只是試探一下,果然是個心大的,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貝勒爺都向著她說話!”
又對著正院的方向哼了一聲,“這府里哪個不是烏眼雞似的想往上爬,賢良看你能賢良到什么時候!”
貝勒爺晚膳后又坐了一刻就回前院了,正院又恢復(fù)了寂靜。
四福晉的心腹嬤嬤文氏隨手拿個賬單進(jìn)了里間,見福晉歪在炕上,似睡非睡。小丫頭正用美人拳給她輕輕捶腿。
文嬤嬤輕聲道:“你先下去,我來替你。”
小丫頭就知道文嬤嬤有話和福晉說,行了一禮悄悄退下。
文嬤嬤拿起美人拳輕敲了幾下,烏拉那拉氏閉著眼睛問道:“什么事”
“奴婢是想問問福晉明日出門怎么個章程,畢竟以往到壽安寺進(jìn)香可沒帶過旁人……”
烏拉那拉氏臉色微沉,睜開眼睛看著床邊的紗燈怔怔的出神。
文嬤嬤心疼了,趕緊往回找補(bǔ),“奴婢看,把她安排在最后頭跟著也就是了。”
烏拉那拉氏長出了一口氣,坐起身來。
“嬤嬤,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我這個位置,不大度點(diǎn)兒又能怎樣呢,沒有她,以后還會有別的新人的。但我有弘暉,只要我自己不出錯,弘暉長大成人,誰能越得過我去”
文嬤嬤小聲道:“別的都不妨事,只怕貝勒爺真當(dāng)她是福運(yùn)之女,這……”
烏拉那拉氏皺眉思索片刻,又舒展開來,“貝勒爺好了之后也沒再打坐念經(jīng),后院佛堂一次都沒去過,反而看起山川游記的書來,不像是信了這個的。”前院也不是沒有她的眼線,這次出事之后更是注意了傳信。
她一邊說著,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回事,蘇佳氏入府以來還未承寵,對貝勒爺來說,反而比那三天新鮮頭兒過了的,更讓他惦記。貝勒爺也是男人,自己不想吃和只能看吃不著,那能一樣嗎
聽說前院已經(jīng)派人南下采買時新料子去了,可見蘇佳氏受寵的日子還在后頭呢!她何苦提前做這個惡人
所謂遠(yuǎn)香近臭,就是這個道理。那李氏剛進(jìn)門也是一派嬌憨天真,還不是受寵之后暴露了本性,才讓貝勒爺遠(yuǎn)了的說一千道一萬,沒有她,以后還會有新人,防到什么時候是個頭兒
至少這個還會做衣裳呢!
烏拉那拉氏漸漸心平氣和,甚至有了笑容,“把蘇佳氏做的那件拿過來,我穿上試試。”
文嬤嬤十分不解,但不敢不從,急忙去柜子里找了出來,服侍著烏拉那拉氏換上。
烏拉那拉氏走到穿衣鏡前,半轉(zhuǎn)身看了看。
“還別說,真挺合身的。”
這件衣裳的確讓人眼前一亮,清爽的雪青色綢子襯得福晉氣色極好,這還是卸了妝呢。荷花暗紋優(yōu)雅精致中透出雍容大氣,正適合福晉的身份。剪裁貼身卻行動自如,腰線那里是怎么做的,又纖細(xì)又筆挺,文嬤嬤想挑刺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這衣裳絕沒有違制之處,哪兒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怎么就比福晉原來身上那件顯得精神了許多呢
文嬤嬤抿了抿嘴,心里暗道:這庶福晉真有一手,不是更難對付了福晉就是太大度了……
“果真不錯,明天就穿這件吧,外面套那件繡鳳氅衣就行了。”烏拉那拉氏想了想補(bǔ)充道,“不管怎么說,她沖喜還是有功勞的,既然貝勒爺要給她做臉,我就好人做到底,去二門上讓小廝給她舅舅家送個信兒,明兒上香讓他們見見。”
文嬤嬤還想說什么,烏拉那拉氏搖頭道:“貝勒爺既然讓帶著她出門,就是允許了的,我每次上香不也見見家里人么,去吧。”
冬至這日天還未亮,紫禁城內(nèi)廷東側(cè)的奉先殿內(nèi),康熙已經(jīng)率領(lǐng)文武百官、王公大臣上了第一炷香。宮里的祭祖儀式完成后,大部隊(duì)還要出宮前往天壇,拜祭天地。一套流程走下來,已經(jīng)從天亮又到了天黑。耗費(fèi)描龍圓柱沉香、速香、細(xì)降真塊香、粗降真香、檀香、炭餅、沉香餅等不計(jì)其數(shù),便是金山銀山也化為灰燼。
祭祀結(jié)束,康熙還在虔誠地默默禱告,祈望冬至陽氣生而君道長,是亂而復(fù)治之機(jī)。
眾臣子站樁了一天,已經(jīng)筋疲力盡,但沒有旨意也不敢下班。大伙兒周身煙霧繚繞的,散發(fā)著香燭的氣息,個個如同仙人一般。
“阿嚏!”九阿哥胤k實(shí)在憋不住了,捂著鼻子縮在人群后面。
五阿哥胤祺聽見了,悄沒聲兒的從人縫里擠到弟弟身邊,低聲問道:“老九,怎么回事,傷風(fēng)了”
八阿哥胤t、十阿哥胤俄也關(guān)心地看著胤k。
“沒有,就是鼻子癢癢……”胤k把聲音壓到最低,覺得還有點(diǎn)癢,嚇得不敢放下手。
“皇阿瑪問怎么回事。”三阿哥胤祉一臉疲憊地走了過來。
胤祺趕緊回答:“九阿哥有點(diǎn)傷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