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認為安和的命格有虛假宣傳的嫌疑,安和也覺得自己最近運氣實在糟糕。
她一向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從宮里一出來,就想試試做制衣生意。
舅舅李萬和勸說道:“有錢人家自己養(yǎng)著繡女織娘,街面兒上呢,開裁縫鋪子的講究幫派,有自個兒的圈子,輕易不讓外人進去。我已經(jīng)四處托人給你相看可靠的人家,你不如在家?guī)е鴺s哥兒玩耍。舅舅家只有四五個蠢笨家丁和一個做飯洗衣的粗使仆婦,原來的兩個丫鬟給了你姐姐。我已經(jīng)找了人牙子,這幾日就能再買兩個來,讓丫鬟陪你出去逛逛。”
舅舅怕是不知道什么是宅女。安和笑道:“我看著那些賞賜的料子就手癢,要不先做幾件簡單的,找個鋪子寄賣試試,看能不能逐漸打開路子。”
李萬和不忍掃她的興,就答應(yīng)了。安和興致勃勃做了幾件,滿漢風(fēng)格都有,交給舅舅拿去寄賣。
接下來的幾天,安和在家逗弟弟做衣服,等著寄賣鋪子的repo,舅舅答應(yīng)的丫鬟還沒到位,她也懶得出門。沒想到有媒婆找了上來,要給蘇佳格格牽個紅線。
李萬和一打聽媒婆說的人選,卻十分不悅。那是個沒落宗室,不思進取五毒俱全,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根本不是良配。
李萬和嚴詞回絕了媒婆,沒想到那人懷恨在心,找了個叫做馬二的潑皮無賴,天天醉醺醺的,在李宅門前借酒裝瘋,胡說八道。
說什么一個孤女住在一個鰥夫家里,不清不楚,天天往墻外扔繡花帕子,還寫著名字兒……
李萬和勃然大怒,命家丁把他打出去。
馬二就在地上撒潑打滾,說自己祖上是紅帶子,竟然被養(yǎng)馬的欺負,奴才打主子了!
巡捕來了兩趟,說這人是滾刀肉,沒得治。勸李萬和還是破費點兒,息事寧人。
時間長了,街坊鄰居開始風(fēng)言風(fēng)語,安和寄賣的那家鋪子也找借口把衣裳退了回來。
安和的第一次創(chuàng)業(yè)無聲無息的失敗了。
更有甚者,安和在門口買個梨的功夫,就被馬二纏住,還毛手毛腳。海榮可不干了,像只小奶狗似的大叫著沖上去保護姐姐。
馬二是成年人,卻最不要臉皮,竟然要踢打海榮。安和小宇宙爆發(fā)了,使出表姐傳授的絕學(xué),飛起一腳踹到馬二大腿根上,讓他滾出去老遠,此后好幾天不敢露面。
海榮十分生氣,主要氣自己沒用,年小力弱不會打架。
安和拉著他回屋坐下,笑著勸他,“你還沒桌子高呢,就想和人打架了只要你別挑食,每天照我教你的鍛煉身體,等你能摸到到院墻上那個標記,就能保護姐姐了。”
海榮一向健康活潑,看著怎么也能長到一米八!
內(nèi)心深處,她也有點郁悶,民智未開,想做點什么都困難……這不是她一個人能改變的。就算海榮長得比姚明還高,對這個時代也依然無能為力。
她抱著海榮輕聲慢語,既是鼓勵他,也是給自己打氣:
“人活著最難得的,就是安然自在。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困難想壓垮你,讓你認輸,再也抬不起頭。我們該怎么辦還記得嗎,從在南邊兒的時候起,姐姐就經(jīng)常告訴你的那句話”
海榮揚起小臉,眼神是超越年齡的堅定。
“我們能從瘟疫中活下來,就沒有什么可怕的!”
……
三份秀女名冊并沒有進行嚴格保密,很快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康熙一方面拿不定主意,一方面也想看看相關(guān)人等的反應(yīng)。
太子胤扔第一個表態(tài):“四弟既然需要福運之女,做哥哥的怎么能小器,皇阿瑪,我看那三個就一起指給四弟吧!”
不是總懷疑我結(jié)黨嗎我把福運之女都讓給四弟了,你是不是還要懷疑四弟和我結(jié)黨啊
如果四弟真和我結(jié)黨,一個唐佳氏又算得了什么總而言之,給他就是了!
康熙不置可否,只說胤g現(xiàn)在情況還好,此事從長計議。
老八老九老十湊在一起,拿著三份名冊研究了半天,最后胤俄不耐煩了,“還選什么太子定了一個,撂牌子出宮一個,剩下那個當然就指給四哥了!”
胤k點頭贊同,“可不是嗎,按規(guī)矩來就是了,不知道老爺子還猶豫什么。”那個撂牌子的真走運啊,不然就陷在里頭了。四哥那邊情況不明,萬里有個一,就得守一輩子活寡。額娘昨兒還悄悄的說那姑娘必有后福呢。
八阿哥笑而不語,心說這都是沒準的事兒。規(guī)矩皇阿瑪才是最大的規(guī)矩!
烏拉那拉氏進宮向德妃打申請報告:三個秀女,給太子的那一個,她不敢妄想,剩下的兩個,能不能一起指給胤g
雖然有一個撂牌子出宮了,但派人打聽過了,那蘇佳氏一直老老實實在家做針線,從不出門的,也沒有自行婚配。畢竟命格里有趨吉避兇的就她一個,不加上她心里沒底兒!
至于她雙親死于瘟疫,她當時不是還小嗎也許功力尚淺呢蘇佳氏今年也才十七!而且兩個大人去了,兩個孩子卻活下來了,這不就是當姐姐的保住了弟弟嗎
就算這個不靈驗,不是還有第三個嗎
德妃心里深以為然,卻不能一口答應(yīng)下來。她只能安慰四福晉,說一定會向皇上陳情。
她身居四妃之一,深知后宮連著前朝,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自己出身包衣旗,一向謹言慎行才有今日。
她最希望的還是胤g就此平安,不用沖喜。
老四和十四畢竟是天子龍脈,也許那妖魔真的就此退去了呢
烏拉那拉氏低下頭,她何嘗不希望貝勒爺就此康復(fù),不用沖喜
紫禁城內(nèi)外都說,四貝勒的后院是最清凈的,四福晉是最有福氣的。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與胤g年少就結(jié)為夫妻,育有嫡子弘暉,她卻深深的知道,貝勒爺面冷心也冷。他只是看重規(guī)矩,按照規(guī)矩給自己體面,其實沒有人能真正走到他心里去。
側(cè)福晉李氏自以為是胤g的解語花,一天到晚鬧出多少事來。她還以為自己的退讓,是因為貝勒爺?shù)膶檺邸?
這次貝勒爺病了,醒來之后的眼神,分明更疏遠了。一如既往,他什么都不肯跟她說。
她現(xiàn)在不求別的,只求看著弘暉長大成人,她就滿足了。
所以貝勒爺萬萬不能出事,弘暉不能沒有阿瑪!
……
大學(xué)士府內(nèi),張廷玉正在與父親張英對弈。
僵持許久,張廷玉終于忍不住打破沉默,“父親,婷兒這事……”
“你又輸了。”張英一笑,從旁端起茶杯,一看卻是空的。“來人,倒茶。”
門簾開處,一位面容秀美,氣質(zhì)清冷的少女端著茶盤走了進來。
“婷兒,怎么是你”
“伯父,婷兒知道伯父與伯祖父為了選秀之事費心,我愿嫁入四貝勒府。”
“這事還要從長計議。你可知四貝勒最近……”
“婷兒知道,無非就是守寡,只要不回那個家,婷兒寧愿常伴青燈古佛。”
“你這孩子,別說氣話,伯祖父和伯父會為你做主的。”
送走了張若婷,張廷玉嘆了口氣,張英面上始終淡淡的,不言不語。
“父親,你還在介意……”
張若婷的祖父張嵩,與張英是同族兄弟。張英一生縱橫捭闔,官至文華殿大學(xué)士兼禮部尚書。張嵩鉆營了一輩子,還想方設(shè)法把他那一支抬進漢軍旗,美其名曰為家族計,“狡兔三窟,有備無患”。結(jié)果志大才疏,只做到四品河道。張廷玉新授翰林院檢討,已成為簡在帝心的科場新貴,張嵩之子張平遠庸庸碌碌,止步于九品知縣,再難寸進。
歹竹出好筍,張平遠三子三女之中,最小的庶女張若婷人品學(xué)識都令人驚艷。此次選秀張嵩父子都把希望寄托在張若婷身上,還打著張英的旗號為張若婷造勢,最近張平遠和八阿哥走得很近,有意將女兒獻與八阿哥。張廷玉知道父親早就不滿,但他很欣賞這個侄女,也很同情她的處境。
“四貝勒人品貴重,本是個良配,若不是……”張廷玉搖頭嘆息。
“不是什么”張英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