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某種長期而有效的約束瞬間解除時,一些不良習(xí)性就會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
雖說此乃慣性使然…可不顧時間地點環(huán)境特征人物心理等諸多因素,明目張膽的剔除滿桌的數(shù)字符號,獨留z字列隊迂回婉轉(zhuǎn)徐徐上升,形成樂符條幅,吟唱酣眠曲調(diào)者,實非凡人啊…
所以,沒見過世面偶爾碰到一次驚為天人嘆為觀止的阿桃將某人從比賽后半場昏睡至結(jié)束直到監(jiān)考人員黑著臉自其胳膊下大力抽出褶皺不已的試卷才恢復(fù)意識的豐功偉績一字不漏畫蛇添足事無巨細面面俱到的匯報給了自家頂頭上司,附帶無限崇拜之眼神,無限感慨之語調(diào)…
某頂頭上司面無表情聽完,面無表情轉(zhuǎn)頭,面無表情盯住垂著頭看似情緒萎靡的某人,面無表情的開口:“及川”
“…咳…”聽匯報聽得直犯瞌睡的少女激靈了一下,打起精神,站直身子,謙恭垂首狀的清了清嗓子:“回稟長官,此探所報雖基本屬實可語言太過浮夸個人色彩濃重主觀臆斷顯著客觀事實忽略故而整體取信程度不高有巴結(jié)討好之嫌疑長官明辨是非鐵面無私火眼金睛六親不認切不可只聽一面之詞一概而論這絕非明君所為啊…”
“……”探子阿桃目瞪口呆…
“……”保姆大石自愧不如…
“……”青學(xué)帝王已然見怪不怪麻木不仁:“把頭抬起來。”
“……”少女回縮了一下,依舊直視地面:“臣惶恐,不敢直視天顏…”
“……”手冢眉都不挑一下,板著臉:“要我?guī)湍恪?
“咳…”少女猛咳一聲,大力揚起頭側(cè)過臉,苦大仇深的嘀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臣之忠心日月可鑒山河可證啊…”
“……”青學(xué)帝王假裝沒聽到,看了眼某人干凈白皙的右臉頰,繼續(xù)發(fā)令:“另一邊。”
“……”少女選擇性失聰,脖子如擰到般執(zhí)拗,一動不動絕不擺正…
“…及川”聲線頓了頓,再度響起,平穩(wěn)如初,只是尾音危險的上揚了一個八度,附帶鞋底與地面摩擦聲,氣壓漸漸逼近…
“……”喀拉一聲,抗壓能力薄弱的少女大力將腦袋甩向另一邊,迅速呈上左臉,頹喪自首,嘀咕著:“…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啊早知道就該毀尸滅跡一了百了的,不過從另一個角度可以說明作為一等良民的我沒有當(dāng)壞人的潛質(zhì)啊…”
“……”手冢忍住嗆聲,用鳳眸仔細描繪那皮膚上深淺不一形態(tài)各異的墨跡,黑線迭起:“你可以把試卷拿開…”
“…我求學(xué)太過強烈故而急不可耐啊,只是在抱著一顆赤忱之心和實體知識零距離接觸時一激動錯估其陳舊度,哎…新鮮出爐之物當(dāng)睡毯柔韌性太差不說,還有排斥反應(yīng)…還好我只是單臉接觸,如果左右打滾,那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啊…”少女惋嘆半天,無意間瞟了冰山某人一眼,嘴角一垮:“前輩,為什么你明明沒有表情我還是從你臉上看出那么一小丁點的揶揄光線問題么”
“……”茶發(fā)少年推推眼鏡:“既然你這么好學(xué),那么回去…”
某小娃眼角一抖,大駭,擺出停止的手勢,痛心疾首的嘆道:“好吧,我承認我漏了重要一點,那什么,實際上是我小人之心作祟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哎…受它壓迫如此之久,最后關(guān)頭不找盡一切機會反壓迫回來總是心有不甘啊…哇…君上您別掏鞭子臣知罪…誒前輩你居然隨身攜帶紙巾這、這讓我作為女生情何以堪顏面何存…厄…等等,我還沒懶到這地步…我是說,那個,前輩,不勞大駕…唔…”
“你自己看不到。”少年威懾一眼定住少女手忙腳亂的反抗舉動,尋了一個冠冕堂皇無可反駁的理由,面不改色的擦拭少女臉上黑藍相間的痕跡,眼底的波瀾雖有上浮,語調(diào)卻清冷依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反壓迫心有不甘”
“……”不好!臉上命門還捏在對方手里,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毀容…少女撐起險些完全垮塌的半張小臉,忍住后退的沖動,帶了顫音誠懇的宣誓:“臣所指乃是那該死而萬惡到千夫所不齒的數(shù)學(xué)試卷,臣鞠躬盡瘁其心可表絕無犯上作亂忤逆謀反之意啊…咳…手手…厄前輩明察秋毫切不可誤入歧途公報私仇借幫忙之名暗箱操作掐捏于我啊…”
喂喂,她可真的沒有反壓迫青學(xué)帝王的心啊,最多…她最多只是偶爾疲累之余窺覬一下美色犒勞自己,怎么說都情有可原吧好吧…就算有時眼球小小貪戀移之不動,可至少她從不心生邪念,恩,從不…
清冷熟悉的氣息,被微風(fēng)帶起,就這么近距離的飄了過來…
少女脊背一緊,忽覺臉上游移的觸感清晰得可怕,一下一下,明明輕柔,卻無端激起一片戰(zhàn)栗…
“…及川,”手冢忽然出聲…
“…啊,啊”某小娃猛的抬眸,碰到少年的眼光卻被燙得垂眸,她心虛的揉揉劉海,開始漫無邊際東拉西扯的掩飾:“那個,前輩,你要相信我,雖說那些數(shù)字縱橫交錯枯燥無味外加沒有冷氣醒腦模糊性不止增強一倍可我還是堅持不懈的提起勁把能做的都做了才功德圓滿的昏過去的,如果不出意外應(yīng)該對得起你近期以來嘔心瀝血的悉心教導(dǎo)…”
嘔心瀝血…么
茶發(fā)少年淡薄的唇線微抿,幾次開合欲言,卻在凝視著左顧右盼不與他對視的少女許久后,緩緩垂手,別開頭:“恩,我知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夕夏摸著鼻子無意識的喃喃,而后無聊至極神經(jīng)搭錯的擔(dān)憂,依青學(xué)帝王的理解角度大有可能將她那個‘對得起’從不丟人上升到獲獎程度,遂厚著臉皮一本正經(jīng)拐彎抹角的撇清關(guān)系:“咳,手冢前輩,我剛那句話可謂抑揚頓挫擲地有聲…是吧咳,你看,我還在‘不出意外’這四個字上特意學(xué)前輩你使用了上揚調(diào)…主要強調(diào)意外常常有這一普遍現(xiàn)象…”
“……”手冢轉(zhuǎn)頭瞪她…
少女被威武折服,噎回話語,訕笑兩聲,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轉(zhuǎn)移話題:“對了…前輩,你剛剛本來要說什么來著”
“……”少年瞪啊瞪,將某小娃瞪得汗毛直豎,視線才漸漸弱了下去,內(nèi)心無奈之余,急需空間調(diào)整心態(tài),終于開口打發(fā)某人:“你…臉上還是有痕跡,去洗洗。”
“哦…哦…”夕夏忙不迭的點頭,立馬轉(zhuǎn)身開始如老牛漫步…
少年瞧著她的背影,眼神漸遠,忽然補了一句:“給你兩分鐘,來回。”
某小娃咔得剎車扭頭,眼神哀怨:“前輩,你明知道我腿不長腳程慢動作遲緩舉止拖曳能不能寬限些時日…”
少年不為所動:“慢一秒,習(xí)題翻倍。”
“……”夕夏抽了:“前輩,我剛才不是故意不知好歹打斷你的話讓你忘記前言,真的…”
手冢轉(zhuǎn)頭盯著會場大鐘:“計時開始。”
“……”某小娃頓了一秒,咬牙垂淚,拔腿開跑…
一旁看得一愣一愣聽得云里霧里的阿桃抬手遙望少女一溜煙留下的滾滾煙塵,一邊感慨自家副部長一如既往的彪悍體質(zhì)無人幸免,一邊撓撓頭不解的嘟囔:“數(shù)學(xué)競賽不是結(jié)束了么這懲罰…還能生效”
所以說,長期受壓迫者還是留有短暫慣性的…
所以說,再怎么精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時候…
所以說,心虛故而氣短顯然是真理…
某小娃于1分58秒累死累活堪堪磨蹭回來,靈光一閃了悟以上箴言的瞬間,有股捶胸頓足的沖動…
別說她沒想過反壓迫…
就算真想,照她這受虐成性的樣子,真的…有反壓迫的一天么
少女內(nèi)心嘩啦嘩啦碎裂成泥,悲涼舉目…
天也,你錯勘賢愚枉為天!
枉為天啊!!!
許是此心聲太過婉轉(zhuǎn)凄厲經(jīng)久不衰,愣是叨得老天不得不在百忙中抽空往下界瞥了一眼,猶豫片刻心生憐憫,終于大發(fā)慈悲關(guān)照了一次…
可這偶爾一順手,卻達到了令人虎軀一震的治愈效果…
猶如打了一悶棍再遞來個棒棒糖,甜則甜矣,卻透出一股誘惑致命的芳香膩味,像是要拉著人往那不可自拔的深淵里跳還能跳得一臉陶醉死而無憾的…
可怕,太可怕了…
無法實質(zhì)報復(fù)只好偷偷摸摸壓迫某人影子泄憤的某小娃自其挺拔脊背后探出半拉黑色小腦袋瞅著那棒棒糖邊嘖嘖贊嘆邊搖頭嘆氣...
君不見…色字頭上一把刀錚亮錚亮啊…
如果說,之前出現(xiàn)的冰帝女王以其絕無僅有的華麗氣質(zhì)傲視群雄脾睨天下,口味獨特人間罕見,水仙圣品當(dāng)之無愧,奪人心魄不在話下…
那么如今,這傳說中以才貌無雙聞名于世腹黑之名不遜不二王者風(fēng)范不容小窺之神人,驚鴻一現(xiàn)宛如天降,活色生香容顏絕麗的屹立前方,該是何等震撼…
更別提,后面蹦q的某只邪氣逼人魅惑異人一只小辮招搖天下的白毛妖孽…
不似人間,不似人間吶…
瞧瞧,那刀要落下來了…
某小娃敬畏的縮回腦袋,再度抬頭,一臉惋惜…
老天你是摸魚過頭一時晃神忘記給一些不該打開的門上保險鎖了是吧是吧可話說回來這下要怎么辦啊神妖下界顛倒眾生禍國殃民不說你玩忽職守玩物喪志絕對會被扣你工資搞不好還會停職處置甚至革職查辦啊哎哎好可憐哦誒對了忘了你一個體戶沒法炒自己魷魚所以說自主創(chuàng)業(yè)果然是王道啊…
天空哐哐驚了幾道閃雷…
被亮晃了眼的某小娃識趣的停了腦中臆想,專心欣賞某人筆直優(yōu)美的背部曲線,聆聽前頭配樂,那般聲色裊裊,悅耳動人…
“吶,手冢,沒想到在球場下的其他地方也能碰面,真有緣啊。”
“恩。”
“也是數(shù)學(xué)競賽”
“恩。”
“喲,大石和桃城也參加青學(xué)的陣容很強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