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別忘了,我當(dāng)初同意你把這幾個野種帶回來的條件!”
“我沒忘。”
“要不是血型特殊,也只有她匹配…你以為我會讓我斂兒染上那女人的血么!”
“…我知道!你就不能再等等么!”
“斂兒等不了了!好不容易等到這個年齡可以做手術(shù)!你要我等到什么時候!還是說,你要舍棄斂兒,把她用于聯(lián)姻!”
男子不耐的偏頭,忽然眉目一凜…
“誰在外面!”
人影微頓,二十歲的少女動了動手指,推開門…
落地窗灑進來的光線,迷暈了塵世…
她抽了抽嘴角,終于費力的揚起,假意沒看到女人瞬間收起的怨毒眼光,仿佛初來般一如平日很禮貌很懂事的笑…
“父親,您找我”
“…云端…你都聽到了”
少女?dāng)宽S持嘴角的弧度…
這便是當(dāng)初那句‘因為血液’的真正涵義也罷,身體發(fā)膚父母受之,血肉之軀還了便是…只盼此后…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云端”
“父親,請允我以一顆腎臟換下原氏養(yǎng)女身份。”
人都道原家養(yǎng)女夏云端知書達(dá)理八面玲瓏,實為原家繼承人之首選。可只有她明白,爭強斗勢紅顏易老,實非她所愿,這一生唯一一次真心實意的拼搏爭取,不過是初生牛犢時護下自己的名字…
此次、此次她愿再爭一次…
以后,命隨運轉(zhuǎn),絕不抵抗。
絕不抵抗…
吡…吡….
“醫(yī)生,捐腎者出現(xiàn)異常!”
“醫(yī)生,病患體內(nèi)的腎臟出現(xiàn)排斥!”
“斂兒!!!”
“你還有臉叫!你對云端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群魔亂舞,交雜著無數(shù)面容,一概遠(yuǎn)去…
少女垂首,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低空中忽然傳來一身低吟,像是嘆到了心底…
“果然啊…”
果然少女眉心一動,是啊,果然,無論她怎樣克服懶散,假裝勤快,用心學(xué)習(xí),努力做人,都無法取得歡心贏得真心…甚至于連躲避那不該她擔(dān)起的事情都毫無可能…
“你難受…”
難受少女又是一笑,她一度以為自己會偏激執(zhí)拗走向變態(tài)之路…可是,她生性懶散,還是堅強的…正常著…
早年,在孤兒院旁邊的老人院里,常有人念佛…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所以,她只要不心動,不貪戀,無欲則剛…
“我們?nèi)ァ?
去哪哪里都是一樣的啊…
天地間,何處是山清水秀閑散似仙的所在
何處啊…
溫暖漸漸包裹全身…
滲透到每一處,無孔不入…
忽聽有人喜不自禁的低喃:“夕夏…小夏…”
是誰
在叫誰呢
“小夏,你一天要睡多久才夠呢…”
“小夏,那是小提琴,想學(xué)么你應(yīng)該…有天賦…”
“小夏,你有個小孩該有的樣子吧,不要拿那么老氣橫秋的口氣嚇你婆婆…我會懷疑我的教育出了問題…”
少女一震,張大眼,直直看著前方,無意識的喃喃:“婆婆…”
人影模糊,流淌的光輝溫婉如水:“小夏,別怕…”
少女搖頭,急切的上前一步:“沒,我沒怕。”
人影一頓,后移漸遠(yuǎn):“小夏,去吧…”
去哪里
溫暖頓失,涼意襲來…
少女瞬間伸手,猛得一抓…
“別走!”
后頭有聲音傳來,細(xì)如蚊蠅…
“你別走!”
聲音飄近,隱約可辨:“放開手…”
“不放!”
聲音越發(fā)宏亮:“放開!”
“不!”
聲音咬牙切齒,驚如洪鐘:“及川夕夏!!!你快給我放手!!!”
不!她才不…
厄…等等…
及川夕夏
及川…夕夏
少女霍的睜開眼…
如一投,眼前白芒一片,等瞳孔適應(yīng)了亮度,映入眼簾的,是雪白天花板為底色的一張熟悉的俊美臉蛋…厄…只是稍稍有點扭曲…
少女怔了許久,開口:“千秋…小弟咳咳…”
沙啞低沉的聲線緩解了少年的臉色,但依舊狠狠瞪住少女:“你總、算、醒了”
某小娃眨眨眼,不明所以的扯了個笑…正尋思著別扭小弟怎么有空攬此需要拖拉搖曳的麻煩活,就瞥見千秋身后某正牌制懶專家一臉忍俊不禁又感慨良多的復(fù)雜表情…
難道…女士要培育小弟作為新一代催醒傳人
“及川夕夏!你聾了不是!我叫你把手放開!!!”
某小娃再度將視線移到自家小弟臉上,再向下移動掃視片刻:“咳咳…千秋小弟咳…莫不是我視力退化還是我抹了隱身粉好吧,我是說,在你身上我找不到自己的魔爪…厄…你干、干嗎脖子…擰斷了啊…”
下一瞬,少女自動消音…
她看著自己指節(jié)泛白的手指,正死死攥住一截西服衣擺…
某小娃吞咽一下,壯著膽子將視線延伸而上…
衣裳凌亂,肌膚外露,鎖骨隱約,色澤白皙…明顯是…明顯是拉扯反抗的視覺效果圖…
夕夏瞳孔碎裂了一下,流連在那暴露的美景下,死也不敢再往上鑒定最終結(jié)果….
沉默一片…
直到那片膚色被視線渲染到浮起緋色…
直到身邊紫藍(lán)發(fā)色少年臉如冰霜…
清冷的聲線猶豫一下,終于還是響起:“…及川”
少女一僵,瞇起眼抬頭…
茶發(fā)翩然,神情微酣,眉心清俊依舊如山水之色,只隱約帶了些微疲憊…
心臟瞬間被揪住,夕夏顫巍巍的斂眸賠罪:“手冢前輩…那個,那個我家洗衣機…和你真有緣。”她對衣服負(fù)有不可磨滅的責(zé)任…
茶發(fā)少年噎了一下,忘了自己想說什么,只能無奈點頭:“…恩…”
千秋死板著臉,盯著某處不放,語調(diào)寒如冰窖:“你還想拉到什么時候!”虧他剛才扯了那么久,都把手冢前輩的衣服扯開了,居然固若金湯!
輪到夕夏噎了,她干笑兩聲,費力的動了僵硬的手指,松了皺巴巴的衣擺…
氣氛依舊古怪…
夕夏眼不停靠打量四下,很鎮(zhèn)定的轉(zhuǎn)了話題:“那個…你們誰給我解釋一下…我為什么在醫(yī)院”
“你的反射弧真長!”千秋鄙視之…
“……”因為驚心動魄的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大腦只能選擇性的排先后,夕夏瞪著天花板目不斜視,盡量不去回想剛才的景色…
“干嗎不說話!你發(fā)高燒燒傻了!”
“發(fā)高燒”少女干咳兩聲,忽然憶起昨夜房前那一幕,很悲涼的自我唾棄了…
“勞累熬夜受凍外加腿腳腫脹引發(fā)的炎癥…”女士接過話頭,善良的解說:“我個人認(rèn)為,這是挑食間接導(dǎo)致身體營養(yǎng)不均的后果。”
“……”少女嘴角一抽,懶眸一瞟:“如此說來,老弱病殘孕怎么說我也占了兩三樣…所以,請不要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洋蔥攻擊…女士,你該有點職業(yè)操守…”
青筋一蹦,及川愛里強壓下去,忽然眉眼一挑,斜眸補充:“你大半夜病癥突發(fā),要不是手冢及時發(fā)現(xiàn)送你來醫(yī)院,你連怎么死都不知道…”
少女眉眼不抬,習(xí)慣性的順口致意:“感謝手冢前輩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嘶…耳朵耳朵…小弟你輕點…”
千秋冷著臉,直擰到她耳根泛紅,像是涂上烙印:“長點記性,別人才不稀罕!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你這樣讓人很為難!”
“是是是…哎…耳提面命你不用親身受教吧!小弟,姐姐我好歹是病人啊病人…”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看看場合,醫(yī)院不許喧嘩!”及川愛里揉著額頭:“千秋,你先去柜臺結(jié)賬出院。”
俊美少年哼了一聲,瞥了揉著耳朵的少女一眼,再看看面無表情的茶發(fā)少年,皺著眉頭轉(zhuǎn)身走出門…
及川愛里搖搖頭嘆口氣,轉(zhuǎn)向茶發(fā)少年,笑道:“手冢,昨天晚上真的麻煩你了…”
“伯母客氣了。”
“要不是這孩子扯著你的衣擺,你怎么也不會耽擱一晚沒睡…”
少女屏息靜氣,假裝沒聽到。
手冢看了眼闔眸小憩的少女,搖搖頭道:“不,是我大意了。及川沒事,我先走了。”
“啊,這就走么改天我上門當(dāng)面致謝。”
“伯母不用送了。”
少女半開眸,正巧瞥見少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心中一落,她看了看手心,眼神古怪而蒼茫,口中念念有詞…
及川愛里回頭,正瞅見某人嘀咕的口型:“在春夢中無意識的做了什么犯法么不對…我明明把持得很好…好吧,為什么那樣子像是我已經(jīng)把人吃拆入腹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清心咒第一句是什么來著”
及川愛里灑然失笑….
窗外晨陽之光,一片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