湳安市立第一醫(yī)院。
楊洪躺在床上, 一頭黃毛被剃掉了一半, 臉上一片青紅紫綠還沒有消下去, 看起來像是開了染坊一樣, 格外滑稽又可憐。
“艸, 誰下的手。”花臂在旁邊暴跳如雷,轉(zhuǎn)頭對蘇繁,“繁哥,洪子這次事,可不能就這樣完了。”
他沒說出來, 楊洪這次,是為了幫蘇繁去盯梢那個湳附的妹子, 才被人給整了搞成這個樣子的,蘇繁現(xiàn)在要是就撒手不管, 也太寒兄弟心了。
蘇繁視線淡淡落在楊洪臉上,沒什么反應(yīng)。
“繁哥,那個安漾, 根本不是看起來那種種乖乖女, 我那天跟著她, 看見她帶著一個男的回了家。”楊洪看著天花板, 有氣無力, “我走路沒躲好,回頭被他看見了, 給打了一頓, 幸虧正好在七哥店旁邊, 他叫了車把我送給來了。”
蘇繁眼睛瞇了瞇,緩緩道,“和她一起的,什么模樣”
楊洪費(fèi)力翻了個身,“挺帥,個很高,和她很親密,安漾一路一直和他說說笑笑的……”
蘇繁臉色陰沉,“誰他媽的問你這個。”
“他,他穿的是和安漾一樣的校服。”嚇得楊洪從床上半直起身子,“我沒照片。”
他激靈一動,“要不去找七哥,問問他網(wǎng)吧旁邊那個攝像頭開了沒有,開了可以去弄個視頻看看,應(yīng)該都照到了。”
蘇繁臉色陰晴不定,忽然輕輕哼笑了一聲,他沒再看病床上的楊洪,起身,點(diǎn)燃了一根煙,夾在手指間,仍由它燃著,不久飄出一縷裊裊白煙。
小姑娘,長能耐了。
他唇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目光很陰鷙,煙被他掐滅,落在地上,鞋尖狠狠碾過。
班里調(diào)座位了。
因?yàn)橹皟蓚€月了,原燃一直缺課,所以,再過來時,沒趕上調(diào)座位,加上身高原因,班主任就叫他暫時在后一排坐一坐。
原燃倒是無所謂,他視力極好,坐在最后一排,也能清清楚楚黑板和投影上最小的一行字。
他沉默著放下書包和書本時,旁邊那男生微不可查的顫了顫,隨后,拿著自己茶杯,水壺,連著屁股,一起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挪了一挪。
別惹他。
這是過了一個學(xué)期后,班里學(xué)生得出的共識。
余思航還在他前排,放學(xué)后,和個狗皮膏藥一樣,一直黏在他身后,追著喊,“燃哥,燃哥,你等等我啊燃哥。”
像是一頭撅著蹄子撒歡兒的小黃牛。
周圍人紛紛側(cè)目。
被這樣追了半程,原燃終于回頭,視線陰沉沉的。
雖然沒說話,但是意思已經(jīng)百分百的表現(xiàn)出來。
再跟著,搞死你。
余思航忙頓下腳步,飛快剎車,停留在安全距離,“球賽啊球賽,下周。”
“不去。”
余思航,“……”
“班里妹子都要過去加油啊,燃哥,你真不去啊!”
原燃沒說話,扭頭就走。
“誒,等著,安漾也要去啊。”
難道燃哥能放任她這樣去給別人加油不能的吧。
他總覺得燃哥和軟糖好像有點(diǎn)什么。
這段時間,燃哥一直不和他們一起留下打球,余思航覺得怪怪之余,總有那么一絲不甘心,覺得燃哥是不是在外面被那個野球場勾走,不和他們打了。
但是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跟蹤原燃,只能蔫答答的回了家。
回家時余媽正在炒菜,頭也不回叫他出去超市買包鹽回來。
余思航隨便去路邊店里買了一袋,正要往回走,轉(zhuǎn)眼瞥見路前面,有倆人身形好像有點(diǎn)眼熟,好像穿得還就是他們湳大附的校服。
余思航拎著鹽,偷偷摸摸跟著,一看,眼睛都差點(diǎn)沒驚得掉出來。
燃哥和軟糖并肩一起走著,安漾仰臉和他說著什么,笑得甜甜的。
燃哥手里居然還拎了一個袋子,看起來挺沉的,最上面,露出了一根……蔥
這么居家的么
余思航當(dāng)時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回想起原燃當(dāng)時的神情,越想就越覺得不好。
“那不是軟糖”余思航剛說完這句話,忽然一拍大腿,盯著不遠(yuǎn)處就大叫,“旁邊還有個不認(rèn)識的男的。”
順著他的視線,原燃也抬眼看向不遠(yuǎn)處。
林宴。
應(yīng)該是叫這個名字。
過年時,和她一起,在電話里聽到那個男人聲音。
她和他一起過了年。
所謂的青梅竹馬。
安漾似乎正在和他說著什么,唇畔帶著笑,林宴笑著,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燃哥,我和你說,那種小白臉最招妹子歡迎了。”余思航遠(yuǎn)遠(yuǎn)看著,“還戴個眼鏡,裝斯文,就會過來勾引一些小妹妹,妹子嘛,就喜歡盲目崇拜這些比自己大的人”
少年視線已經(jīng)陰沉了下去。
安漾這段時間,都沒有再感覺到過如影隨影的視線,加上有原燃一起,每天放學(xué)路都走得很是安心。
原燃還沒出來,安漾習(xí)慣性的留在校門口,等他幾分鐘。
沒出校門,安漾在人群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愣了愣,“宴哥哥”
“軟軟。”林宴一眼看見人群中的她,也沖她招手。
“宴哥,你今天怎么有空來了來接希希的”安漾彎唇?jīng)_他笑。
林宴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也不全是,老師叫我過來接一下你,晚上一起出去逛逛,順便外面吃個飯玩玩。”
“欸”安漾完全沒想到這茬。
“他說自己這段時間太忙了,沒時間回來陪你,我負(fù)責(zé)的部分正好做完了,老師就叫我過來,說帶上希希和你,一起出去吃個飯玩玩。”
林宴輕輕揉了揉安漾腦袋。
高高瘦瘦的少年出現(xiàn)在了安漾身后,沉著臉,視線里的敵意顯而易見。
林宴忽然被隔開來,有些詫異,抬眼看清他的臉,“你好。”
林宴認(rèn)出他來了,雖然每次見到他時,這少年都沉著臉。
一如既往的陰郁又孤僻。
林希很快也出來了,“哥。”她興沖沖的沖林宴揮手。
“軟軟。”
“原燃”扭頭看清旁邊人時,林希聲音拔高了一個度。
想起安漾和原燃的關(guān)系后,忙捂了嘴巴,扭頭四處看了看,幸虧周圍沒同學(xué)。
四人都沉默著,一起走出校門。
“原燃,你要一起嗎”安漾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問。
她知道,原燃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尤其在有這些不是很熟的人的時候。
四人坐在一起,安漾覺得自己簡直快窒息了,第一次吃這么一頓難捱的飯。
原燃吃相很好看,吃飯時,一句話都不說。
和在家里時,那種可以被她隨意揉頭發(fā)的懶洋洋模樣,簡直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軟,隔壁班的林潔茹,今天又和我問燃哥聯(lián)系方式了。”離開餐廳后,林希放慢了一點(diǎn)腳步,和安漾肩并肩走著,“都連續(xù)不屈不撓來了三四了,你知道他qq或者微信號嗎,能給么”
安漾輕輕搖了搖頭,“他沒有。”
只有電話號碼,但是,安漾也不覺得原燃會樂意讓她把電話號碼隨便散發(fā)出去。
“行吧。”林希有些遺憾,卻又似松了口氣,“那我這樣去告訴她,燃哥桃花也是真的多,這周都第幾個了。”
還有不少被他直接嚇回去的。
安漾抿著唇,說不好心里什么感覺。
原燃對這些好像都不感興趣,比起談戀愛什么的,他對吃甜點(diǎn)和睡覺,興趣大得多。
前段時間,林希之前說和原燃長得像的那個偶像,演了一個青春愛情電視劇,林希邊看邊尖叫,說好帥好帥。
安漾才發(fā)現(xiàn),那演員眉眼,居然真的和原燃一丟丟相似。
她當(dāng)時就覺得心情非常復(fù)雜,她完全不能想象,有哪天,原燃也會有這樣和別人接吻牽手約會的樣子。
“我也是,我一點(diǎn)不想讓我哥談戀愛。”林希倒是一副非常能夠理解的樣子。
安漾,“……”可能,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四人一起走在路上,原燃面無表情的,一路無話,走在安漾身旁,林宴被隔得很遠(yuǎn),只能和林希走在一起,原本預(yù)定要一起出去玩的,這下計劃也都破產(chǎn)了。
四人一起沿著街道步行回家,路上,路過一個射擊店子,老板似乎正在關(guān)門,準(zhǔn)備收攤了,林希腳步放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