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她旁邊,面無表情的瞟了林希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安漾總覺得,他心情不是特別好的樣子。
旁邊柜子上擺著一個保溫桶,里面是張芳給她做的清粥和湯。
原燃舀了一碗。
安漾沒什么胃口,剛吃完藥,現(xiàn)在一點不想吃東西,之前安文遠堅持要她吃一點,說是吃完恢復(fù)得快,安漾只能不情不愿的拿起碗,佯裝吃了一點,安文遠一離開,她立馬就放了碗。
原燃似乎壓根沒注意林希的存在,拿起碗,很自然的給她裝了一碗。
修長削薄的手指,似乎那天有點被凍到了,指尖微紅著,冷白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隱隱可見,握著湯勺。
無比賞心悅目。
媽耶。
旁邊林希的眼睛瞪得和個鴨蛋一樣。
不過她也是有哥哥的人,轉(zhuǎn)念一想,小時候,她生病了,林宴也是這樣衣不解帶,一步不離照顧她的,所以,想了一想,林希又淡定了。
安靜的做一個圍觀者。
圍觀冷臉帥哥照顧人的模樣。
安漾臉紅得不成樣子。
林希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底細的。
原燃和她根本沒有半點親戚關(guān)系啊,八竿子都打不著的!!
旁邊沒人的時候還稍微好一點,可是就當(dāng)著林希的面,這樣,她,她……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原燃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手沒收回,也沒有半分要收回的意思。
吃。
她仿佛都看到了他面無表情,薄唇冷冷吐出這個單音了時的模樣。
毫無音調(diào)起伏,強硬的,命令式的。
嗚,一點不乖了。
他這種樣子,好可怕。
安漾瑟瑟發(fā)抖,稍微支起了一點身子,借著他手里的湯勺,輕輕吞下那勺粥,有點燙,她瞇著眼,吞了下去,終于,吃得差不多半飽,她唇邊沾了一顆米粒,原燃放下勺子,抽了一張紙,極自然的給她擦去了唇邊那粒米。
實在……沒臉再喝下去了。
“等,等下再喝好嗎”
她拉了拉被子,把被子拉到了下巴尖,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她似乎又瘦了,下巴尖尖,襯得一雙微微下垂的鹿眼更大而澄澈,臉上是還帶著病氣的蒼白。
……
原燃終于沒再說話。
林希在旁邊坐著,越坐也覺得越不自在,被原燃再度冷冷看了一眼后,她再也坐不住了。
正好,來了個電話,林媽打電話叫她回家,說是有親戚上門,她忙腳底抹油,“軟軟,我今天就先回去啦,明天下午再來看你。”
門關(guān)上。
安漾顫了一顫。
原燃還沒說話,門又開了,這次進來的是林宴和易修宜。
安漾忽然想起,他們應(yīng)該是同學(xué)來著……好像都是安文遠學(xué)生,湳大物理系。
“對不起,沒照顧好你。”易修宜神情有幾分愧疚,“害你出了這種事,我對不起老師之前的交待。”
旁邊少年視線很冰冷,他站起來時,雖然比他們小幾歲,身高卻完全不低。
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歡迎,讓他們滾出去。
被那雙漆黑冰冷的瞳孔那樣盯著,易修宜臉上笑都差點有些維持不住了。
這少年身上有種讓他很不爽的奇異的氣場,不是刻意擺出來的高傲,就是明明白白的沒把你放在眼里,從每一個隨意的動作和神態(tài)里都能看出來。
好像是安家哪位遠親,也是當(dāng)初,把安漾從大雪背回來的那位。
早知道,就在那么近的距離,自己也該再多找找的,易修宜手指微微收了收。
原燃情緒明顯越來越壞。
林宴很會看眼色,輕咳了一聲,“軟軟剛醒,多休息一點比較好,我們就先走吧,別打攪她了。”
說罷,拽著易修宜出了門。
“老師的女兒,很漂亮。”倆人并肩走出一段路,易修宜似在感慨,“應(yīng)該是長得像師母。”
林宴沒在意,“還是個小孩子,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他是看著安漾長大的,家里還有個和她一樣大的妹妹,在他眼里,安漾就是個需要呵護照顧的小丫頭。
易修宜把他表情看在眼里,輕笑了聲,“沒兩年,不是也大學(xué)了么。”
而且,大概率會來湳大,成為他們師妹。
在他的研究方向,安文遠算是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泰斗人物,近年來在頂級刊物上發(fā)了好幾篇極有影響力的論文,大大小小獎項拿到手軟,關(guān)鍵是,以他目前的成就而言,安文遠已經(jīng)算是極為年輕的了,研究生涯還長著,未來發(fā)展前景一片大好。
安漾是安教授獨女,實驗室里師兄開玩笑時說過,說她就是安教授的掌上明珠,安文遠早年喪妻,一直沒有再娶,對于亡妻留下的這個女兒,說是看得和眼珠子一樣,一點不為過。
他瞇了瞇眼,回頭,再度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
如果,他碩博繼續(xù)投到安文遠門下的話……對他這種毫無背景,靠自己一路奮斗上來的寒門學(xué)子,想要出頭……
待所有人終于離開。
原燃起身關(guān)門,
安漾偷偷看他神情。
好像有很多話可以和他說,想說謝謝,又想問,那天那么冷,他背著她,穿那么單薄,在冰天雪地里一路走回營地,有沒有凍傷。
“不冷。”她沒問,原燃自己先說了,“沒哪里疼。”
語調(diào)平板,面無表情。
安漾,“……”
“也不想吃東西了。”說得硬邦邦的。
安漾,“”
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
這是,在和她鬧別扭么。
應(yīng)該是在生氣她那天晚上擅自跑出去遇險了吧。
還有……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他背著她時,自己為了把他外套還回去,威脅說再不給他做甜點了的那句話。
他那時,居然聽進去了么,為什么當(dāng)時裝得毫無反應(yīng)!
安漾忽然就忍不住想笑,可是,腿上還打著石膏,一笑,身子一顫,扯著她疼得眼睛一瞇。
應(yīng)該是回家換洗過了,少年穿著一件黑色毛衣,干凈整潔的黑發(fā)白膚,靠近時,安漾依舊能聞到那股讓她心曠神怡的清淡的薄荷香,神情卻也一點不柔軟,硬邦邦的。
見她還這樣笑。
似乎,就更生氣了,也不過來給她摸了,坐得很遠,薄唇微抿著,見她看過來,磨了磨那顆尖尖的小虎牙,面無表情的偏開了視線。
這種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
接下來,是不是要上來咬人了呀。
安漾實在忍不住,顧不上是否會惹他更生氣了,笑得眼角彎彎,一身傷痛似乎都跑光了。
原燃預(yù)定的回家時間在三天后。
那天安漾正好出院,拄著笨重的拐杖,打著石膏回了家。
一大早,天光剛亮,原燃收拾好行李,從二樓下來,一眼就看到了客廳里的她。
安漾在沙發(fā)上坐著,拐杖擺在一旁,似乎還困著,頭一點一點的,聽到樓上動靜,安漾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看清是他,拄著拐,從沙發(fā)上艱難的站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別扭……
“我送你。”女孩邊觀察著他的神色,鹿眼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