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贊同地點點頭。
他們說話這一會兒工夫,剩下五個人也都陸續(xù)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在客廳匯合了。
伊代皓白繼續(xù)占據(jù)他的老位置,沙發(fā)上明明有很大的空位,他偏偏不坐,一屁股又壓在六芒星的正中央。
昨天副導(dǎo)演臨時搞的任務(wù)真的是把人累著了,第一期拔草,好歹拔完就結(jié)束錄制了,給人緩了一周時間,這次他們勞動完,緊接著還要再錄制兩天,都有些疲憊。
連高朗都癱在沙發(fā)上,閉口不提做飯的事情。
七個人圍坐在一起,有人垂著頭,有人目光在不同的人身上打轉(zhuǎn),彼此心照不宣。
吳明鐸懷里抱了一只抱枕,他腦袋低下去,兩只手臂都藏在抱枕后。
這個屬于小姑娘的可愛動作,出現(xiàn)在他一個中年男人身上,實在有些違和。
高朗好奇地側(cè)側(cè)頭,問道“吳sir,你干嘛呢”
吳明鐸手表戴在了左手上,正好卡在石膏的邊緣處,他右手下意識地捂住表盤,發(fā)出細微的“咔噠”一聲響,像是把什么機關(guān)合上了一樣。
吳明鐸抬起頭,左右搖搖,說道“沒什么,有點餓了。”
吳明鐸把“餓了”兩個字說出來,頓時引起一片共鳴。
高朗掩耳盜鈴一般,猛地把腦袋塞進肚子里,他今天有些逃避心理,實在是不想去做飯了。
氣氛僵持之下,沒想到段程望竟然站起了身,他順勢拍了一下喬原的肩膀,不容拒絕地說道“走。”
“走、走什么”喬原滿臉絕望,梗著脖子往后仰。
段程望說“做飯去。”
“別、別了吧,我之前做的蛋糕你也見過,跟下毒一樣,還害你淘汰了不是。”喬原苦著臉,沖段程望不停搖頭,雙手抓住沙發(fā)坐墊不松開。
然而于事無補,因為段程望壓根就沒打算碰他一根指頭。
段程望垂下眼,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繼續(xù)讓我餓著,是嗎”
“不是。”喬原嘟囔。
段程望說完就不再多看喬原一眼,轉(zhuǎn)身朝廚房走去。
喬原果然像被戳破了的氣球,誓死不從的氣焰頓時沒了,立馬就慫了。
他認(rèn)栽一般站起身,直接從沙發(fā)上跳過去,追著段程望的背影進了廚房。
陶心遠把目光從廚房收回來,不經(jīng)意間瞥到了伊代皓白,發(fā)現(xiàn)對方一直在觀察自己,看樣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觀察了挺長時間。
他就坐在南澤身邊,手垂在身側(cè),離南澤的大腿不過一個指尖的距離。
伊代皓白盯著他,他任何一個明顯的舉動都會引起注意。
他的計劃就是在伊代皓白面前裝作無動于衷的樣子,不顯露出任何兇手的行事思路,從而混淆對方的認(rèn)知。
在伊代皓白開始懷疑人生的時候,讓情報錯誤的吳明鐸出手,正好兩敗俱傷。
兇手二人組坐收漁翁之利。
陶心遠想了想,手指往前一探,在不被人察覺的角度里輕輕戳了戳南澤的腿。
他動作很輕,猶猶豫豫地剮蹭著,像貓咪伸出來的小爪子。
南澤很快意識到陶心遠想表達的意思,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按照他原本的節(jié)奏跟吳明鐸說話,話畢后才偏過頭,望向陶心遠的眼睛。
他們視線交融在一起,無聲又默契地交流,伊代皓白干看著,根本插不進來。
南澤“嗯”
陶心遠“我想試試伊代,他真的已經(jīng)上鉤了嗎”
陶心遠連著眨眼,“我們可以換個地方,看伊代會不會跟上來。”
南澤笑,挑了下眉。
陶心遠在南澤的注視下不由地咬住下唇,他其實有私心,繼續(xù)坐在這里,南澤大半時間肯定還是在回答吳明鐸的問話。
他想換個地方和南澤獨處,即使伊代皓白跟上來也不影響。
他猜,南澤肯定也看懂他的這些小心思了,才會有那樣的笑,才沒有回應(yīng)他。
陶心遠鼓鼓腮幫,正想嘆氣,卻感覺到沙發(fā)震動了一下。
南澤站起身,理了理褲子上的褶皺,然后說“我去廚房幫他們打個下手,陶陶去嗎”
陶心遠點頭,跟著站起來。
與此同時,伊代皓白也翻了個身從地上爬起來,積極地舉起手,“我也去我也去”
看到伊代皓白的反應(yīng),吳明鐸靠在沙發(fā)里,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這頓飯一直從午后做到傍晚,在餐廳里忙活的幾位都是新手,即使使出渾身解數(shù),最后的成果依然有些慘淡。
菜色焦黑,幾個盤子擺在一起,都看不出彼此的區(qū)別。
平日里的廚房二人組難得罷工一次,悠閑地睡了個午覺起來,現(xiàn)在精力充沛,甚至還有閑情逸致來評價這些菜。
高朗哈哈大笑,指著餐桌說道“你們看過西游記吧,這簡直就像白骨精給師徒四人送的菜,我是說后來變成硬石頭塊的那種。”
喬原的臉色比菜還難看,不知道他這一下午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
其實高朗有點觸霉頭了,他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選擇在喬原惱火同時段程望還在場的時候開玩笑。
因為喬原這個又拽又慫的人,只會把氣撒在除段程望以外的人身上。
比如現(xiàn)在,高朗仰著頭聽喬原叭叭叭,平白替段程望多擔(dān)了一份怒火。
喬原長篇大論吐槽一通,最后總結(jié)道“愛吃不吃,不吃我吃”
高朗說“你這個人,失敗是成功之母,怎么聽不進去建議呢”
吳明鐸坐在主位上穩(wěn)住局勢,他說“好了好了,餓了一天還有力氣吵架,坐下吃飯。”
陶心遠和南澤在一旁落座,剛才餐廳里“戰(zhàn)火紛飛”,其他嘉賓或多或少都加入了戰(zhàn)斗,嘴皮子利索的兩個甚至還靠這波爭吵圈了粉,又有梗又好笑,不務(wù)正業(yè)的配音演員和寵物醫(yī)生在綜藝?yán)锍龅馈?
唯獨他們兩個人沒有說話。
實際上,陶心遠有些緊張,桌上擺了七個水晶高腳杯,襯著糟糕的菜色有些格格不入。
按理說又不是西餐或者宴席,這杯子就是個裝飾,基本不會有人碰。
但吳明鐸坐下后,卻捏著杯腳,如同做無實物表演一樣,把空空如也的杯子慢悠悠地轉(zhuǎn)了一圈,仿佛里面真的有酒,正隨著他的動作緩緩掛壁。
吳明鐸這是要行動了嗎
陶心遠不由自主地攥住了手,他用了些力,可指尖卻沒有掐進手心的手里,反而被一層布料阻隔住了。
他有些驚訝,垂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把南澤的衣角攥在了手里。
他一抬頭,正好撞進南澤的一雙眼。
餐桌上的氣氛正熱烈,伊代皓白唯恐天下不亂,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小插曲。
南澤側(cè)過身,靠近他,壓低聲音說道“慌什么”
陶心遠說“我、我我有點緊張,萬一酒杯不是伊代的淘汰方式,送些東西也不是吳sir的淘汰方式,怎么辦會不會猜錯了”
南澤不疾不徐地說“不會。”
陶心遠微微張嘴,這些線索都是他推測演繹出來的,并不能完全保真。
可南澤從頭至尾都不干擾他,無論他說什么,選什么,都o(jì)k。
他猶豫著問“你為什么這么相信我”
南澤挑眉,說“我相信我的作弊器,所向披靡。”
陶心遠望著南澤,這種被人完全信任的感覺像一束火光,他的眼睛在一瞬間就重新被點燃,他抿著嘴,嘴角一點點翹起來。
與此同時,隔了半張桌子的吳明鐸有了動作。
“伊代。”低沉的聲音混在吵鬧的氣氛中,像一縷煙,幾乎沒引起什么主意。
但陶心遠和南澤卻一下子頓住,轉(zhuǎn)過頭,直直盯著吳明鐸。
吳明鐸把手中的空酒杯舉在空中,遞向伊代皓白的方向,笑容親切,一如往常,然后說道“能幫我倒杯香檳嗎就放在壁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