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前方茂密的樹林里飛速略過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是什么!”伊代皓白被嚇了一跳,站住了步伐。
他話音剛落,罪魁禍首就從繞過旁側的樹干走了出來。
是一條十分優(yōu)雅的阿富汗獵犬,它的毛發(fā)應該被精細打理過,飄逸得可以去拍洗發(fā)水廣告。
副導演趕忙解釋說:“別怕,這是麗薩,專門來接大家的。”
高朗是寵物醫(yī)生,最擅長的就是和動物打交道。
他走上前蹲下來,手心立起伸到狗狗面前,輕聲安撫道:“麗薩寶貝,來。”
麗薩很通人性,卻又不諂媚。
它緩步走到高朗身邊,嗅了嗅高朗的手心,然后把頭偏向一邊,只肯給高朗握一握爪子。
伊代皓白已經不怕了,他和喬原一齊圍過去,都想握握麗薩的爪爪。
段程望猶豫兩秒,也走了過去。
只有陶心遠和南澤還落在最后,他們并肩站在一片樹蔭下,絲毫沒有上前湊熱鬧的打算。
陶心遠轉頭看向南澤,而南澤恰好也正在看他。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從昨晚得到那封語焉不詳?shù)男砰_始,信息量逐漸交合,故事的脈絡似乎一點點明朗起來。
他們比其他人都多了一條線索,而陶心遠并不準備和除南澤以外的人分享。
包括喬原……就讓那個傻子自生自滅吧。
陶心遠說:“那只狗叫麗薩,詩里說‘麗薩陪我打盹’。”
“嗯。”南澤說,“又出現(xiàn)了一個巧合。”
陶心遠想了想,又問:“那么‘我’是誰”
南澤說:“應該是古堡的主人。”
“關于主人這個身份,要分成兩種情況。這個人在我們六個之間和另有其人。”陶心遠說,“如果是我們中的一個,我投高朗。”
南澤問道:“因為他拿著鑰匙”
“對,他有古堡里各個房間的鑰匙。”陶心遠說著不自覺嘟起嘴,“包括你的。”
陶心遠藏不住心思,哪怕在聊正經問題,他莫名其妙的醋意仍是一點點酸了出來。
不過他的這種姑且稱之為“占有欲”的情緒,帶著種不講理的孩子氣,像顆粘人的飴糖,南澤并沒有表現(xiàn)出討厭的情緒。
南澤倚在樹干上,兩腿放松伸展,腳尖晃動著踢了踢陶心遠的鞋。
南澤提醒道:“小朋友,別跑題。”
節(jié)目組顯然是給他們挖了個大坑,沒有劇本、沒有人設,自始至終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必須全程開啟攝像和錄音。從導演到編劇,全都避而不談節(jié)目具體的流程,任由嘉賓們蒙著眼瞎摸亂撞。
還《我們同居吧》這種變態(tài)程度簡直逼著大家一起跳崖自殺。
陶心遠重新捋了一遍線索,總結道:“現(xiàn)在能推出來的劇情大概就是,我們是受邀而來的客人,前來參加古堡主人威廉的四十三歲生日聚會。”
“我們具體是什么身份”南澤問他。
南澤的態(tài)度自始至終都是舉重若輕的,無論是分析還是回應都有條不紊,甚至連反問都不帶任何情緒,就好像……他說的這些南澤早已猜到一樣。
陶心遠頓時有些委屈,他太想得到南澤的認同,甚至把那首狗屁不通的詩都背了下來。
可昨晚之后,他再也沒有從南澤眼中見過類似欣賞的情緒。
為什么他明明又聰明又漂亮。
陶心遠默默咬牙,恨不能這些文字游戲變成拓撲結構,他絕對讓南澤也崇拜他。
但是很不幸,對于南澤的問題,他沒有答案。
陶少爺笑容漸漸垮了,他肩膀一沉吐了口氣,有點破罐破摔的感覺。
他垂著頭說:“我不知道,信息太少,我現(xiàn)在還猜不出來。”
南澤“嗯”了一聲,說:“我知道。”
怎么可能!
陶心遠猛地仰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南澤,全然不可置信。
陶心遠不服氣地揚著下巴,語氣卻委屈極了,“你猜出來了不可能的,我的邏輯沒有問題,這些線索不可能推出任何……”
南澤沉默地看著陶心遠,唇角浮現(xiàn)出一個弧度,只是太淺太淡,陶心遠根本沒有察覺到。
在陶心遠第二次說出“怎么可能”后,南澤終于有所回應。
南澤緩緩抬起手,手指骨節(jié)分明,拇指指腹捏在中指第一關節(jié)處,伸到了他的眼前。
南澤手指下壓交錯,在他眼睛下方利落地打了個響指。
“停。”南澤說。
陶心遠眨眨眼,注意力完全被那雙手吸引,絲毫不記得自己上一秒還在糾結什么。
南澤收回手,陶心遠的目光隨之轉移到他的臉上。
南澤說:“陶陶,你的理解能力不太好啊。”
陶心遠倒回去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他好像確實誤解了南澤的意思。
南澤所謂的“知道”,是對他上一句話的回應。
——我知道,你沒猜出來。
數(shù)學天才情商堪憂,是個有看點的話題,幾乎是一瞬間,阿力和明仔就把機位切得更近,近到可以拍到陶心遠臉上所有的變化。
陶心遠臉一紅,抵死不承認自己理解能力有問題。
“……我沒有。”他反駁得理不太直氣也不太壯。
南澤不跟他爭辯,反倒站直身體,理了理褲子上的皺褶,抬手虛虛攬了下他的肩膀,把他換到了鏡頭拍不到的盲區(qū)位置。
“我們去找更多的信息。”南澤說。
這句陶心遠百分百聽明白了!
“我們”他偏過頭盯住南澤,喜悅顯而易見地溢了出來,“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一起”
“不然呢”南澤眼底有一絲戲謔的情緒,“你這么聰明。”
陶心遠眼睛閃閃發(fā)亮,彎成了一彎可愛的月亮,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南澤縱容著的,仿佛是小朋友的特權一樣。
他對自我不作任何掩飾,他在南澤面前心情總在跌宕,一秒地獄一秒天堂。可所有的最后都融成奶味糖稀,讓他只想更靠近南澤一些。
他迫切地又問:“一直嗎我們能一直做搭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