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雷的神情有了一瞬的空白,他抓著凱文的胳膊,說“你在開什么玩笑啊,凱文”
但凱文臉上的迷惑并無作偽,他也并非那種會隨意開玩笑的人。
科雷用力揩去從額角淌下的血“你還記得你是誰嗎,凱文羅德尼還記得你的故鄉(xiāng)在什么地方嗎”
凱文依舊緊皺眉頭,他盯著舊友身上的輕甲,掛在胸前的紋章他理應(yīng)認得,可是
“你究竟是怎么了啊”
科雷激動起來,他重重咳嗽了兩聲,直接撲上去揪住凱文的衣領(lǐng)“被洗腦了嗎啊該死當初你就不應(yīng)該待在這里怎么會連這個都不記得了”
“別動手、別動手,”一旁的神官連忙勸架,“有話好好說,領(lǐng)主大人在呢,你說的那個什么地方,副都對吧在什么地方發(fā)生什么”
上了年紀的老神官說話慢騰騰的,卻像一盆冷水,直接澆到科雷頭上。這個可憐的副都騎士驟然抬頭,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臉上都帶著一種平靜的、遺憾中有些迷惑的表情。
這種表情科雷曾見過,當他們以前談?wù)撈鹩捎趹?zhàn)火或災(zāi)年使得某個不知名的偏僻村落流離失所時,也是類似的神情。
科雷怔怔地松開手,不禁打了個寒顫“你們、不知道副都在哪里”
“是啊這位騎士小哥,我也算走過不少地方了,但從未聽過這個地方。”一旁的行商爽朗地搖搖頭,隨手從背囊里抽出折成小塊的地圖,“大概是在什么地呃。”
他突然閉上嘴。
哪里需要詢問,就在攤開的地圖上,大陸中部的位置,赫然是大城市標識,副都。
旅游景點獅鷲廣場、舊堡壘遺址、騎士公園。
特產(chǎn)鷹爪礦制品、金薔薇香水。
近期糧食與武器處于高價。
行商看著上面字跡仍算新鮮的筆記,用力抓抓自己的頭發(fā),滿臉混亂“這不對啊我明明沒有任何印象”
“我也沒有任何印象。”一旁的魔法師插口道,他面色嚴峻,看著手中的地圖,喃喃自語著,“這是什么情況群體遺忘術(shù)嗎,可我我沒有感到任何魔法波動。”
“也不是神術(shù)的手筆。”神官補充道。
周圍發(fā)出一陣竊竊私語,不少人匆匆忙忙地翻開地圖或旅行筆記,然后發(fā)出一連串恍然又迷茫的驚嘆。
“那就先去看看吧。”蘇茜說,“至少得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拽出系統(tǒng)窗口檢查了一番,雖然傳送大廳的外部建筑損壞嚴重,但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她熟練地支付了一筆維修積分,重新激活了傳送陣。
拉斐爾點點頭,輕聲應(yīng)答“是,走吧。”
副都騎士頓時扭過頭,仿佛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他伏下身軀,顫抖著,低聲哽咽道“求您了,請您幫忙,還有很多人、還有很多人活著,他們還在那里,還來得及,一定來得及”
眼淚混著血水落在他的手背上。
拉斐爾垂下眼看著他,抿了下嘴唇,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什么也沒說。
副都是一座深灰色的城市。
這座城市是瑞格瑟王國的第三大都城,有著聞名遐邇的騎士團,它是附近城鎮(zhèn)的貿(mào)易中樞,也是王國的最后堡壘
曾經(jīng)是。
如今這里什么都沒有。
腳下是成片灰白色的沙礫,這片沙礫突兀地出現(xiàn)在平野上,幾乎看不到盡頭,它毫無生氣,甚至沒有一葉野草生長在上面,與秋季的原野涇渭分明。
風迎面吹來,蘇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感到一股細微的、令人不安的涼意從骨子里躥出。
科雷望著過于空曠的平野,臉色煞白,他后退兩步,甚至艱難地笑了一下。他看向蘇茜,低聲喃喃著“一定哪里搞錯了吧嗯、比如、比如傳送陣失誤什么的,一定是走錯地方了吧一定是吧”
“科雷”凱文面露不忍,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故友的肩膀。
“別碰我”科雷卻猛地甩開他的手,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別叫我你明明什么都不記得了,可是,你怎么可以忘、你怎么敢忘,羅德尼這里是你的家啊”
“這一定是假的”一無所有的副都騎士捂住臉,緩緩蹲了了下去,慟聲低語,“大家明明還在這里,所有人明明剛剛都還”
還怎么了
他悚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忘記了。
科雷仍記得不遠處那株榭樹,每一次外城巡邏時他都要從它跟前經(jīng)過,每逢夏天總有商人或附近的村民在它的樹蔭下等候進城,而現(xiàn)在那條他曾走過上千遍的道路上空無一人。
“怎么會偵測不到魔法痕跡、也沒有神術(shù)痕跡,太干凈了,這不可能”這些魔法師仿佛受驚的兔子滿地打轉(zhuǎn),接連念叨了好幾次不可能,“為什么這里什么都沒有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就是沒有。”拉斐爾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