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不敢多說一個字,不說陸家如何,光是陸知行就已經(jīng)夠駭人。
從小到大出了名的紈绔少爺,打架飆車家常便飯,各個中學(xué)誰沒聽過陸知行的名字。
她們軟著腿,走到木晚晚的面前,甚至不敢抬眼看她,像兩只斗敗的公雞,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不甘心,又毫無辦法,不得不低頭。
“對不起,我們向你道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晚晚說,“你該道歉的也不是我,是何雨田。如果下周之前,你還沒找她,那么這件事,就永遠不算完。”
張莞晴想辯解什么,白婷婷攔下她,說:“好,我會跟她道歉。”
晚晚點頭:“等你的好消息。”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險些沒讓二人摔倒。
白婷婷瞄了一眼陸知行,沒再多說,帶著張莞晴走了。
教學(xué)樓后,只剩陸知行與木晚晚兩個人。
氣氛又變得尷尬起來,是陸知行最不適應(yīng)的那一種。單獨同她相處,他總會不自在,尤其她看他的時候,他全身都在緊張,會擔心鞋帶是不是沒系好,發(fā)型會不會亂,眼神夠不夠酷,等等。
就如同此刻。
陸知行咳了一聲,問:“吃飯沒有”
不說都忘了,這一提,晚晚頓感饑腸轆轆。
她說:“沒吃。”
陸知行抬頭看向別處,哪都看,看墻,看樹,看四樓的窗戶,嘴里隨意道:“嗯,那還挺巧的,本少爺也沒吃,如果你想的話,我也不是不能紆尊降貴,跟你一起。”
晚晚這人,什么都好,非要說有什么缺點,那就是,不喜歡如別人的意。
她似笑非笑的:“這么勉強啊”
陸知行看不見她表情,光聽聲音,還當她在委屈。
想想也是,連他自己都差點忘了,她還喜歡自己呢。
她平時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來她喜歡自己,真是,藏的太深了。
他心中暗笑,嘴上卻道:“當然,可不是誰都有資格跟本少爺共進午餐。”
木晚晚點頭道:“說的也是,那你跟別人吃吧。”
“”陸知行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
“這么有榮幸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祝您用餐愉快。”晚晚甜美一笑,右手五指輕輕合攏兩下,“拜拜。”
晚晚抬腿就走,她可餓的不行了,沒工夫陪大少爺耍嘴皮子。
繞過教學(xué)樓,頂著九月的太陽,她抬手臂遮住烈日,想打電話問問何雨田在哪。
突然,有人從后面搶走了她的手機。
晚晚轉(zhuǎn)回身,就見陸知行站在背后,晃著手機,問她:“如果我偏要你參與呢”
他是在回答她剛才的話。
晚晚只覺得好笑。
這個大少爺,有話偏不能好好說,非要拐彎抹角等人低頭。
若在平時,她必不能給他痛快,可他剛才到底幫了她。
那么她可以讓他的不痛快,稍微減輕一點點。
所以,晚晚道:“那我只好勉為其難參與一下了。”
陸知行果然一噎,呼吸都不太順暢。
可他偏偏,對她毫無辦法。
她總能輕而易舉拿捏住他的命門,氣得他要死要活。
兩個人就這樣,相隔半米,在一個說不熟又熟,說熟又生分的距離下向外走。
一路吸引了不少的視線。
每次氣到小少爺,晚晚的心情都很好,大概她這一生都在致力于找別人不痛快。
事實上她很少快樂,不得不承認的是,跟陸知行在一起,她經(jīng)常快樂。
另一邊,陸知行看她上揚的嘴角,心里也有點高興。
果然,跟他一起吃飯這件事,她偷偷期盼了很久。
他笑著笑著,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狀似無意地開口:“那天體育課,你身上的水就是她弄的”
晚晚沒想到他提這茬,愣了一下,很快回答:“是。”
“那你怎么騙我”他憶起那天的說辭,她說水房水龍頭壞了。
“不然呢我應(yīng)該怎么說”晚晚眼眸一轉(zhuǎn),輕輕瞥他,只這一眼,竟教他瞧出幾分風情萬種的味道,“我應(yīng)當找你哭訴,我被人潑了水,然后等你笑我么”
陸知行說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先頭覺著風情萬種的眼神,此刻就變成了剜心的刀。
他……是不怎么喜歡她,但,只要她開口,他必定會出頭。
再、再怎么說,她現(xiàn)在名義上,也是陸家的媳婦不是對外,他總是要護著的。
可眼下被她這樣說,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委屈,她怎么會這樣想他,她怎么可以這樣想
陸知行咽下喉頭的酸澀,覺得此時的情緒很莫名,他沒嘗過這樣的滋味,不好形容這種感覺。
他只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淡一些,才顯得自己沒那么在意。
“你總要試試,更應(yīng)該對我說。”
“應(yīng)該”唇齒間細細咀嚼這兩個字,晚晚輕輕笑了,“這世上沒什么事是應(yīng)該。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解決,與你無關(guān)。”
她仍舊舉著手臂遮陽,也不管陸知行什么反應(yīng),邁步向前走。
驀地有人從后面抓住她舉起的手腕,將她向后一拉,她整個人都被帶到他胸前。
她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因此嚇一跳,驚慌抬頭。
十七歲的少年已經(jīng)發(fā)育得很成熟了,身形高大,就這樣居高臨下睨著她。
不是第一次貼得這樣近,卻還是第一次,她第一次意識到他不是小孩子,他比她高很多。
他的手上有血液流動的溫度,是獨屬少年的灼熱,棕色眼眸里,有他的高傲和倔強。
她想起來方才,他亦是如此教訓(xùn)那些人。
他們二人同歲,他十七,她也是。
在這短短的小半生里,他們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養(yǎng)尊處優(yōu),人人嬌慣,當了十七年的大少爺,目中無人,自尊心極強。
她長在深山,隔絕于世,十七年來如一日,每天讀書,苦修。
她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yǎng),吃了無數(shù)的苦,才養(yǎng)出這樣的性格。
獨立,淡薄,寡情,習慣了有事自己解決,她沒有人可以依靠,只因?qū)恚龝潜蝗艘揽康哪莻€,她是一個家族的掌舵人。
而在今天,她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庇護的感覺。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里,一切都由他來處決,哪怕那個結(jié)果啼笑皆非,但仍然,仍然讓她有所依靠。
她不太喜歡求助于人,也不太適應(yīng)這種陌生感。
而現(xiàn)在,那雙眼眸這樣近的現(xiàn)在,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怒火,他在生氣什么呢
陸知行盯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每一瞬表情。
他說:“我不準你有事自己解決,你必須告訴我。不管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名義上,你總歸是陸知行的未婚妻。而我,陸知行,絕不能看我媳婦被人欺負。”
木晚晚呆呆地看著他。
陸知行怔了怔,不自在地移開眼:“再說,我笑你怎么了,我是你未婚夫。在這個世上,除了我,沒有人能欺負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