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厲害的嘛。
那天晚上,紀和難得一見的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覺。
她看了眼床頭柜上的時間,已經(jīng)三點了。
她一個頭兩個大,明天八點鐘要去學校,她最多還能睡五個小時。
抱著這種念頭,她努力逼迫自己趕緊入睡。
可越是給自己這種心理暗示,她就越睡不著,腦子像是在太空遨游一樣,活躍的要命。
她嘆了口氣,從床上坐起來,想去外面走一下,吹吹冷風,努力讓自己的思緒冷靜下來。
夏末秋初,雖然空氣中還帶著一點暑氣,可已經(jīng)不那么熱了,說是出來走一走,但紀和根本就懶得動。
她打了個哈欠,在自家門口的秋千架上坐下。
這個地方是紀原專門給紀和做的,以前上面纏滿了花藤,每到開花的季節(jié),就格外好看。
不過蟲子也多,紀和被咬過幾次以后,紀原就把華騰給拆了。
紀和坐在上面,垂著腦袋,晃來晃去。
身旁一聲貓叫,打破了夜晚的安靜。
她抬眸,看到了夜色之下的沈見月,他站在那里,煙灰色的襯衣,一側下擺隨意的扎進褲腰,額前的頭發(fā)也被揉亂,他應該剛醒,或者和她一樣,也是一夜沒睡,失眠了。
他指間夾著煙,視線定定落在腳下那只專心吃貓糧的流浪貓身上。
它應該是白色的,可是長期的流浪讓它的毛發(fā)變成了灰白,甚至有些地方還打結了。
想到居然還有人和自己一樣半夜睡不著,紀和莫名有一種親切感,她走過去想和他打聲招呼,不想那只流浪貓聽到動靜,喵了一聲,就跑開了。
紀和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
沈見月掐滅了煙,垂眸看過來。
紀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長的......有這么可怕嗎。”
周圍沒有垃圾桶,他直接把煙頭扔進貓碗里。
他一言不發(fā),轉身想走。
紀和跟過去:“你很喜歡貓嗎”
沈見月不說話。
紀和壓根就不介意,她只是想找個人打發(fā)下時間而已:“學校后山的那些流浪貓也是你在喂嗎。”
他停下腳步,語氣淡淡:“沒喂了。”
紀和歪頭,問他:“為什么不喂了”
沈見月回頭,看了她一眼,周圍的路燈像是月光,柔軟的黃色。
他的眼神平淡無波,沒有光:“沒有良心的牲口,喂了也白喂。”
紀和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有好幾處貓的抓傷。
也難怪他會生氣,畢竟自己每天都會抽時間去喂的流浪貓居然抓傷了自己,擱誰心里都不好受。
但是......她怎么覺得他說的話怪怪的,好像不是在說貓,而是在......
說她
不可能不可能,紀和打斷了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她又不是牲口。
沈見月的視線沒有收回,一直落在她身上。
有時候紀和會在沈期面前聊起沈見月,雖然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沈期對他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每每提起沈見月了,他都嗤之以鼻:“假的一批,明明討厭貓,還他媽每天都去喂,就為了那幾句狗屁用處沒有的夸獎。”
雖然紀和也覺得沈見月是一個格外虛偽的人,但一般不會有人討厭一種東西,還這么長期的去喂養(yǎng)。
而且他對待貓的樣子她也見過,很溫柔,很有耐心。
“你應該很喜歡貓吧。”
他手上還提著半袋子貓糧,紀和之前去貓咖看到過,這個牌子挺貴的,都快趕上她半個月的生活費了。
沈見月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貓糧,往前走了兩步,直接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剛清理過的垃圾桶,貓糧掉進去,碰撞到底部的塑料,發(fā)出一陣悶響,在這蕭冷安靜的夜里格外明顯。
他聲線冰冷,否認的決絕:“不喜歡。”
紀和不否認的是,從那次后山的事情后,她開始對他感到恐懼,甚至是想要遠離這個人。
可是后面的接觸下來,她發(fā)現(xiàn)他并非是個沒有感情的人,可能是方式用的不對。
可現(xiàn)在,紀和突然覺得后背一陣陣發(fā)涼。
他不光可怕,冷血,還是個對自己都殘忍的人。
紀和打著哈哈跳過這段:“我......我明天還要早起去學校呢,我先回去睡覺了。”
說完,她急忙跑回家,大門砰地一聲被關上。
沈見月看了眼褲腿上沾著的貓毛。
大部分的人類都有一個共性,他們都希望,通過別人的手,來滿足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愛心。
他們會用最激烈的言語去斥責那些網(wǎng)絡上對流浪貓不管不顧的人,哪怕當他們面對這番場景時,他們也能做到不管不顧。
人類真是一種復雜的動物。
有些人光是嘴上說著喜歡貓,心疼流浪貓,旁人就夸他有愛心。
沈見月不喜歡貓,甚至到了一種厭惡的程度,可他能讓它們不至于餓死。
卻被人罵虛偽。
剛剛那只流浪貓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跑回來了,在他腳邊蹭來蹭去的撒嬌,沈見月垂眸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走開了。
他還是沒辦法去讓自己去接受一只臟兮兮的貓靠近自己撒嬌。
他不喜歡臟東西,也不喜歡撒嬌。
紀和家門口的銀杏樹已經(jīng)長很高了,他剛搬過來的時候,這棵樹還沒這么大,樹干也遠不及現(xiàn)在這么粗壯。
那次也是他第一次見到紀和,她的臉臟兮兮的,躲在樹后偷偷看他。
他討厭一切不聰明的東西,也包括她。
二樓某個房間的燈開了,粉色系的窗簾后面隱隱能看見一個腦袋,頭發(fā)隨意的扎成了一個小丸子。
窗戶被推開,那雙又嫩又白的小手扶著窗沿,小心翼翼地將頭探了出來。
在對上他的視線后,又急忙縮了回去。
像是受到驚嚇一樣。
沈見月靠著樹,單手插在褲袋里,眼神懶散的盯著二樓。
她現(xiàn)在好像依舊不太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