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涼風一吹,腦子清醒了不少。等到見了宋沛,他也是一臉煞白,萎靡不振的樣子。兩人看著對方好笑,都感嘆發(fā)誓以后不敢貪杯了。
兩人從內(nèi)侍那里領(lǐng)了掃帚簸箕,挨個院子打掃起來。
趙長鶴不同他們一路,自己在巷子另外一頭掃地,也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雙方對上眼,趙長鶴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子瑞兄,別理他。”宋沛道,“蠢貨一個。跟著穆清,能有什么前途陛下最不喜歡的就是穆清那種瘦弱小娘們似的男子了。”
“從趙郎行事風格來看,也不像是想入宮的。”嚴徽道,“我看穆郎的心也不在這里。”
“在不在這里又有什么用”宋沛說,“就我說,其實我們這群人里,哪個又是真的心甘情愿想進來的還不都是沒有更好的去處,或是迫于家中壓力。我聽說宮里那個穆家四郎常年抱病,不能侍寢。穆家才把小兒子送進來接班的。”
等把枯葉掃在了一起,嚴徽去拿簸箕,轉(zhuǎn)頭就看到一隊內(nèi)侍經(jīng)過。
林十全還是那張貼著死人面皮似的臉,被一群同樣面無表情的下屬簇擁著,浩浩蕩蕩而過。若不是都穿著鮮艷的宮裝,又是個陽光明媚的清晨,看著活像一群僵尸出游。
嚴宋二人是白身,林十全雖是皇奴卻有官職在身。宋嚴二人放下了手中的活,朝林大總管拱手行禮。
林十全的目光落在了嚴徽身上,腳步微頓,點了點頭。
待到人走遠了,宋沛松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何日能過上不用對著個奴仆行禮作揖的日子。”
“宋郎有此志向,就離那一日不遠了。”嚴徽笑道。
宋沛大笑:“子瑞真是個解語妙人!”
這日課程和前一日略有不同,上午分組教導宮廷禮儀。下午,三春則開始讓那一對男女在一旁演示,自己同步講解。
這周公之禮本是男女水乳交融、陰陽交匯、舒心暢快之事。該是情之所發(fā),盡興為終的妙事,卻被三春講解得純粹就是一項取悅女皇的手段。
做這事,必得理智,要克制,有步驟,一切以陛下為重,切不可只顧自己享受。
嚴徽聽得興致全無,寡然索味。
宮廷的那一套行事規(guī)范,也記得爛熟于心,房事的種種,更是倒背如流。
這事本也沒有演練考核一說。三春也只管把書本上的東西盡數(shù)教了,至于能否學以致用,那全看個人悟性了。
嚴徽有時覺得有些可笑。他們這群人還從未見過女帝鳳顏,卻是知道該如何在床笫之間取悅她了。女帝尚未入少年們的眼,卻先入了他們的夢。她自己心里不知如何想的。
這樣過了五六日,終于把書本上的東西學完。三春不再出現(xiàn),換了一個叫四廣的精壯內(nèi)侍,督促秀生們練習騎射。
這倒是年輕人們喜歡的,各個摩拳擦掌,興奮激動,紛紛換了短裝奔去校場。
天氣愈發(fā)暖和。
京都的春天,花香濃郁,清新燦爛中始終帶著富貴氣。偶爾才能遠遠看一眼的宮女們已經(jīng)換上了春裝,云鬢高堆,輕紗飄揚,讓日日只見得到內(nèi)侍的秀生們心跳失了韻律。
皇家校場寬廣平整,兵器琳瑯滿目,廄中駿馬被飼養(yǎng)得高大膘壯,皮毛光滑如涂油。
嚴徽生長在南方海島,只騎過南方的矮馬,如今見了這些一人多高的西域?qū)汃R,雙目發(fā)亮,羨色溢于言表。
他輕摸馬兒的棕毛,那匹黑馬鼻孔噴了兩口粗氣,用脖子拱了拱他的手。
“聽說宮里的馬大都是左紹風在西疆精挑細選,培育了數(shù)代,才進貢給陛下的。”宋沛也對這駿馬愛不釋手,“真不愧是皇家寶駿,瞧這腿多有勁兒!子瑞,我們試試”
馬奴眉開眼笑:“郎君放心,這都是專人飼養(yǎng)訓練來給貴人們騎乘的馬兒,專門挑著體態(tài)標致、性格溫順的種,絕對摔不著您。”
嚴徽也的確心癢,塞給馬奴幾枚銀錢,要他給自己和宋沛套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