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曜的身體太差還沒有完全恢復,做出這副可憐巴巴的討好的動作,配合著清雋的面容便顯得可憐了。林棠溪看著他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心不由自主的軟了下。
她抽出被張樹曜輕輕拽著的手指,對方身體一僵,臉更白了。
林棠溪用那只手撫上張樹曜的臉頰,在他白嫩的皮膚上滑了滑,最后忍不住捏了把
她少有體貼的放緩了聲音,說:“那你記得要乖,要聽話啊。”
張樹曜黯淡的眼睛里亮起了屬于希望的燭火,便是這一點點微光,最終點燃了整片銀河星域,照亮了沉寂上億年的浩瀚宇宙。
兩個人當中總要有一個人來服軟,林棠溪決定她來。可是她還沒有繼續(xù)訴說自己的想法,張樹曜便注視著她,先開口說:“你說你不愛我了,沒關系。我們的未來還會很長很長,我會一直等著你,一直一直等著你。”
他身軀向前,一點點靠近坐在一旁的林棠溪,溫熱的氣息逼近對方的耳畔和臉頰:“說不定有一天,你會重新愛上我呢。”
他見林棠溪身子僵硬,輕笑一聲退了回去。他又開始慢慢地寫字,緩緩地說:“其實你大致是喜歡我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眼波流轉眼尾上挑,斜睨了眼不敢置信的林棠溪,風情頓生:“知道我要死了,你是不是很慌張會害怕和擔心?”
林棠溪拽出旁邊的向日葵扔他,罵道:“胡說八道!就算是一個和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死在我面前,我都會有這些情緒!”
張樹曜見她沒被自己忽悠,反而笑的很開心。但他身體實在不好,笑的激烈了引起了傷口疼,甚至開始緩慢的咳嗽。林棠溪看他咳得臉都白了,不敢再繼續(xù)了。
她提包想溜,“我去叫護士,下次再來找你。”走到門口,她不放心的探出頭,囑咐道,“我最近要回國不能再留在這里陪你,你記得配合治療好好活著,不要再尋死覓活了。”
張樹曜終于緩過來一絲氣,眼見林棠溪要走,便伸出手示意對方回來。
他將那封自己寫了很久的紙遞給茫然的林棠溪,“寫給你的。”
林棠溪捏著紙,想到分手一年里張樹曜寫的那45封說不上是遺書還是情書的信,心情復雜。
張樹曜卻又說:“以后我每活著一天,便給你寫一封。”他的語氣是放松的,可神情有些認真,讓人看不出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林棠溪沒有將他這句話放在心底,可后來,無論張樹曜的研究有多忙,他有多晚歸家,都保持了這個習慣。
他真的每天都有給林棠溪寫情書,傾盡了他這一生的柔情。
這樣固執(zhí)而浪漫的行為,從今天開始他堅持了十幾年。就算在他被病痛折磨到抬不起手臂,也仍是信守了承諾,直到他徹底停止呼吸。
這些都是后事,此時的他們都不知道命運的航船。
張樹曜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在你的眾多追求者中,我最優(yōu)秀,我最愛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身上擁有一種強烈的自信的光芒,輕易吸引了林棠溪的目光。
林棠溪拿著手中輕飄飄的信紙,撇撇嘴:“哦。”
張樹曜的笑容徇爛:“我會聽話,努力活很久,爭取讓林棠溪同志在七八十歲時,也會收到如此優(yōu)秀的追求者寫的情書。”
林棠溪忍不住捂嘴,笑著罵道:“不要臉。”
很久很久以后,頭發(fā)花白的林棠溪想到這一刻時,都會慢慢的,極其沉重的,閉上了眼。
人的一生太短,很多時候根本沒有七八十年。那些獨一無二的呵護和愛,都隨著珍貴的誓言一起,深埋在了地上。
身死后,一切便再也做不得數(shù)了。
——
今天過后,張樹曜果然聽了林棠溪的話開始積極治療,半年后痊愈出院,繼續(xù)自己的研究和工作。
三年后,張樹曜在《自然》發(fā)表了他的第三篇研究論文,并在當天正式向林棠溪求婚。
第十二次。
林棠溪這一次沒有拒絕他,伸出手指任由張樹曜將那枚刻上了她和對方名字縮寫的戒指戴再來自己手上。
事后,可能患上了婚后恐懼癥的林棠溪捧著那本被她認為人生格言的《荊棘鳥》看了半夜,然后淚眼朦朧的拽著無奈蹲在一旁的張樹曜,說要把將婚禮定在梅吉和拉爾夫主教相愛的地點,麥特勞克島。
張樹曜看著哭得傷心的張?zhí)荒樈^望:“可是澳洲沒有這個島啊,它是虛構的。”
林棠溪:“……”
張樹曜又說:“而且梅吉當時已經和其他人結婚了,她和拉爾夫主教是在這個島上偷.情。我們是結婚啊……”
他一方面想滿足妻子的心愿,一方面又有些猶猶豫豫,小聲嘟囔道:“他們兩個下場還不好。”作為盡職盡責的最佳男友,他當然也拜讀過這本林棠溪最喜愛的書,卻不太敢茍同書中主角的做法。
林棠溪把書往身后一扔,撲上去把張樹曜打了一頓。
最后張樹曜還是屈服了,張樹曜在澳洲買了個私人小島,取名麥特勞克。也算是全了林棠溪的心愿。
半年后她們在這座小島上舉行了婚禮。
收到請柬后,洗平風信誓旦旦跟林棠溪說他要來搶婚,但當他來到小島后,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離開島只有兩種交通工具,直升機和游艇,而這兩樣都掌控在張樹曜手里。
悲憤交加的洗平風沒能搶婚成功,氣得當場多吃了兩盤海鮮,還被懷恨在心的張樹曜偷拍下他張大嘴的精彩時刻,并把照片做成了表情包發(fā)到網上。洗平風本來已經退圈改行開娛樂公司了,結果因為可惡的情敵再次黑紅了一把。
婚后張樹曜不愿意跟林棠溪分隔異地,想要歸國,在林棠溪待的城市選一所大學任教,為此許多大學投來橄欖枝。其實他早就有這個念頭,但手中的研究沒有做完,加上母校的知遇之恩,他才沒有輕易離職。
可林棠溪不愿意和陳云芳他們待在同一座城市,于是攔下了認真挑選學校的張樹曜。她們婚后也一直像張樹曜承諾一般,不需要她回張家老宅,加上有張老爺子撐腰,林棠溪日子過得十分舒心。
林棠溪從在洗平風哪里辭職后便沒在工作,花了兩年時間環(huán)游世界,日子也無聊。最后她干脆考了托福繼續(xù)出國深造,有了張樹曜這位正教授的舉薦信,進學校也算容易。
關于專業(yè)她研究了很久,首先拋棄了費腦子的專業(yè),比方說物理學生物學統(tǒng)計學等等。身為一條死性不改立志混吃等死的咸魚,林棠溪最后選定了心理學。理由還挺簡單的,她和張樹曜兩個人都深受心理疾病的折磨過,林棠溪病好了,可到現(xiàn)在她都不知道張樹曜到底有沒有痊愈。
作為勤儉持家的張?zhí)痔南獩Q定自己當醫(yī)生,萬一張樹曜發(fā)病了她就不用送醫(yī)院,正好節(jié)省支出多買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