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蘇啟銳的信息后, 蘇瓷終于明白,為何一夜之間父親的態(tài)度變化會這樣大。
他為什么忽然告訴她有關蘇西被收養(yǎng)的事,為什么輕易地放她去住校, 又為什么對那個補習班贊不絕口。
原來都是因為霍放。
上輩子, 在蘇瓷念大學, 和蘇西在公司競爭時, 父親也曾支持過她一段時間。
那時她還當父親終于看到了自己的閃光點, 為此開心了很久,現(xiàn)在看來, 不過是那時霍家第一次承認了她和霍放的關系。
而今, 因為重生緣故, 蘇瓷和霍放之間也發(fā)生微妙變化,變成了霍放更“愛”她。
她忽然想到月考后那天, 霍放說要送她一件禮物,又說賠她一個老師。
所以, 恐怕還是霍家主動邀她去補習。
這輩子,因為霍放的追求。霍家給蘇家發(fā)晚宴請?zhí)K瓷上門做客,霍放和她同桌,甚至上門接她住校。
這蠱惑了蘇啟銳, 撬動了蘇西在他心中的地位。
真是何其自私的一位父親。
蘇瓷的臉霎時沉下去,她還是抱著最后那么一絲希望看向少年“霍放,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少女桃花眼微垂, 霍放敏銳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
“你不高興”他不答反問。
而蘇瓷不言語,固執(zhí)等著他的答案。
霍放輕嘖一聲“都21世紀了,你還信以身相許那只是個玩笑。”
頓了頓,他又說“蘇瓷,我弄走了王聰,賠你一個清北名師團。如果你感動非要以身相許,也不是不可以。”
他認為自己這是在幫蘇瓷,她完全沒有拒絕和生氣的理由。
蘇瓷心底的負面情緒卻綿密瘋漲,她憤怒又無力地向他控訴“霍放,你這樣又和我父親有什么區(qū)別呢你是真心想賠我老師,還是為了滿足讓我去霍家滿足你的私欲呢”
她忽然非常難過,父親將她往外推,霍放費盡心機要她在他身邊,她的人生還是在被別人操控。
這個認知,幾乎令蘇瓷心生些許絕望,她感到自己像籠中困獸,不知究竟該如何掙脫。
“蘇、瓷。”霍放卻根本不能理解她突如其來的脾氣,一時也有些動氣,“我若要滿足私欲,有一百種更狠的方法治你。”
他認為將補習班設置在霍宅,只不過是一舉兩得的做法而已,他沒有親自教她,就已經(jīng)妥協(xié)諸多。
聞言,蘇瓷卻輕笑一聲“是啊,你是高高在上的霍家少爺,我又如何能與你作對,正如那人是我的父親,我亦無法置喙他的決定。”
“霍放,”她雙目微潤的看他,“我以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蘇瓷說罷偏頭看向車窗外,沒有再看霍放一眼,也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
而霍放的面色漸沉,也不曾再開過口。
一時間車內氣氛猶如冰封,就連前排的司機,都忍不住心中發(fā)憷,仿佛害怕霍家這位無法無天的小少爺下一秒就要動手。
但霍放哪怕再動怒,再不理解,也絕不可能對蘇瓷動手。
一整天,兩人在學校都保持著冷戰(zhàn)。
中午,蘇瓷正式搬進了學生宿舍,經(jīng)歷過網(wǎng)絡上的事,室友們對她還算友好。
一切按部就班,倒是晚上晚自修還沒放學,蘇尋竟主動找到了才藝班來。
“蘇西在講臺旁,哥哥自己去前門找她吧。”蘇瓷以為他來找蘇西,懶得摻和。
窗外,蘇尋搖頭,道明來意“赤赤,我是來找你的。還有幾分鐘就放學了,我來給你輔導功課。”
蘇瓷訝異“高三不是還有一節(jié)晚自修么哥哥不用這樣,爸爸已經(jīng)給我報了輔導班,以后就不用麻煩哥哥了,否則我可擔不起耽誤你考大學的罪名。”
蘇尋“沒關系,最后一節(jié)都是自習,我先給你講完回家再看也沒影響。”
蘇瓷想開口拒絕。
蘇尋卻遞給她一個小本子,面色堅決“這是我替你梳理的集合相關知識,你先拿著,我已經(jīng)和老師請好一個月的假。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下次月考過后你進步不再需要我,我就不來了。”
像是怕她再拒絕,蘇尋講完就背過身去,掐表等著放學。
與此同時,旁邊,在桌上趴了整晚的霍放忽然起身。
他掃一眼窗外的蘇尋,忽然質問“蘇瓷,他這樣擅做主張,你也認為他在安排你的人生”
蘇瓷愣住。
“你只是不相信我。”霍放深深看她一眼,丟下這么句話提前走了。
經(jīng)少年這樣一提醒,蘇瓷不得不承認
早上那樣生氣,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上輩子霍放劣跡斑斑。
正如昨夜霍放懷疑她想耍花招,她也擔心霍放別有用心。
兩個重生而互不知曉的人,彼此間反而更難全心信任。
蘇瓷還在思索霍放的話,蘇尋就已經(jīng)見縫插針地坐到了她身旁。
“赤赤,你們班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我們現(xiàn)在開始吧”他說著又拿出了另一個本子,那是他特意為蘇瓷準備的輔導教案。
蘇尋放低身段至此,蘇瓷也迫切地需要這些知識,想了想也就由他去了。
兩兄妹雖然感情并不怎么樣,但在補習這件事上,顯然目標是一致的。蘇尋開始講授后,蘇瓷便也全心投入其中。
講臺旁,蘇西回頭一看,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幅兄妹靜好的畫面。
她滿眼都是不甘心,衣擺都被揪得變了形。
今早蘇瓷搬走,蘇西還很高興,但此刻見哥哥居然逃課過來替蘇瓷補習,她才終于恍覺
蘇瓷這個賤人根本就是在玩欲擒故縱
對于蘇西奇葩的腦補,蘇瓷全然不知。
蘇尋給她講到十點半高三放學,她就讓他走了,回寢室的路上她都在思考霍放的話。
重生以來,蘇瓷說到底還是陷在前世的旋渦,和蘇家斗,和霍放斗。
她仍舊在猜疑,在嫉恨。
分明重拾了畫板,這幾天卻根本沒有時間完善訂單草圖,只因為對方說不著急慢慢畫。
她差點重蹈覆轍。
因此,這晚回到寢室,蘇瓷不著急休息,將那副“小女孩”的插畫完善了些。
莫名地,她在完成客戶所描繪的場景時,靈感噴涌,仿佛自己就是那個臟兮兮卻給別人遞糖的小姑娘。
草圖加上靈感,蘇瓷又精力高度集中,她很快就出了第一版稿子。
昏暗破敗的背景,小女孩梳著羊角辮兒,她靠在灰撲撲的墻壁,伸手朝前方遞出糖果。整個畫面只有兩處光亮,小姑娘澄澈含水的桃花眼,以及她手中包著五彩糖衣的糖果。
蘇瓷還沒來得及修細節(jié),心中卻陡然升起驚訝的情緒,因為她發(fā)現(xiàn)
她竟是無意間將這小女孩的眼睛,畫得與自己的一模一樣,連眼尾那微微上挑的感覺都如出一轍
按理說,蘇瓷應該立刻修改的,可莫名地,她竟覺得這幅畫只有這樣才最為和諧。
似乎在她潛意識中,這個小女孩就該長這樣。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蘇瓷無法解釋。
她暫時沒有修改眼部,轉而去完善了別的細節(jié)。
天際漸漸浮白,蘇瓷竟是熬了個通宵,將稿子定了下來
她最終沒有改掉自己的桃花眼,心一橫,將定稿直接發(fā)送給了客戶。
蘇瓷不打算再睡,她早早地出了寢室門,去了食堂吃飯。
末了,想起什么似的,她還多打包了一份早餐。
早讀鈴拉響前,霍放準時踩點而來,一眼就看見桌上放著豆?jié){油條。
他隨手一拎,就要直接扔垃圾桶。
“等一下”沉默看書的蘇瓷忽然揪住他的衣角,“你都不問是誰給買的么”
他們昨天還在吵架,今天她突然又管他這樣的事,這不禁令霍放覺得,她又是故意的。
哐當一聲,霍放毫不遲疑地將早餐扔進垃圾桶。
他抱手,言語淡淡“只要不是你送的,老子都不稀罕。”